Chapter2 麦草(1 / 2)

 她宁愿永远意气风发,仿佛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沮丧失落。

有的话撂下了,却没有做到

神会不再信任你

秋天的孔雀不准开屏,金黄的麦草不准穿衣服

夏天的玫瑰不准绽放,绿色的柳叶不准跳舞

神制定一切法则

神是雨露,是花瓣,是莹莹的泪光

你是清晨的花瓣,花瓣上沾着滴滴清泪

——我发誓,会珍重珍重地爱你

神,如果有的话,听到了吗?

我会珍重珍重地爱你

巨大的粗粝,像搂住松软的绒毛那样

珍重地爱你

有我在,你永远不会丢脸

有我在,你永远是最拉风的那个人

魏天要饿疯了。

他被麦洛逼着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每天就趴在电脑前为新游戏做准备,别说吃东西了,就是站起身来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他不像谢鼎,只要能填饱肚子,啥都能吃。他吃不惯方便面,总觉得吃进去一口油,还是最劣质的那种。

现在好不容易把游戏编完,已经交给客户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拉着谢鼎出去吃人类该吃的食物。

麦洛也跟着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他看着虽然比魏天、谢鼎好些,但眼底也还是掩不住的疲惫,大概终于完成了任务,现在说话也放松了:“你们别一下子吃撑了,胃受不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杯粥。”

“好嘞!”魏天吹了声口哨,转着车钥匙,就往楼下走。

谢鼎轻轻把门关上,不打扰麦洛补觉。

他看着冲在前面一马当先的魏天,心下平静,总觉得下一秒就该发生什么事儿了。

真是被虐惯了。谢鼎扭扭脖子,听到“嘎吱”的声音后,才慢吞吞地跟上魏天的脚步。

“你觉得叶冬米……怎么样?”谢鼎走到魏天身边,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挺好的啊!”魏天埋着头在手机上搜附近新开的店。他总觉得周围全是垃圾食品,不是汉堡就是烤串儿,所以每次吃饭都期待着能新开一家稍微健康一点儿的店,“我真是服了……又新开了一家麻辣香锅。我想吃个清淡营养的东西怎么这么难——四川人这是要攻占全宇宙的节奏啊。”

“你能不能听着点儿我说的话——”谢鼎烦躁地抢过魏天的手机,“我问你叶冬米怎么样?”

“我不说了挺好的嘛。”魏天转身去抢谢鼎高高举起的手机,“你把手放下来!”

谢鼎比魏天高半个头,每次抢魏天的手机可顺手了。

“你把叶冬米到底是谁说出来,我就把手机还你。”

“幼不幼稚?”魏天踢谢鼎的膝盖窝儿。

“少拖延时间,赶紧的。”

魏天想了半天,“嗯”了半天,啥也没“嗯”出来,只好承认:“谁啊?”

谢鼎放心了。

想想也是,魏天这种每天除了吃就是玩的人,什么时候把一个女生放在心里过,那天跟叶冬米热情契合地合唱就是个意外。

“人家是谁关你什么事。”谢鼎把手机扔回给魏天,嘴角染上笑,“赶紧找吃的吧你。”

魏天听话地开始找吃的了。

后来两人都吃完,给麦洛的粥也买好了。往回走的途中,魏天突然想起来:“谢鼎你脑子是不是进牛油果了?不是你问我叶冬米是谁的吗!”

谢鼎忍俊不禁:“我还在想今晚睡觉前你能不能反应过来呢。”

“啧!”魏天骂骂咧咧地要去打谢鼎。

谢鼎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几步跑到前面去,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天。

……

魏天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菩萨做证,他真的不算矮,但夹在谢鼎和麦洛两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之间,就总有种他才一米五的错觉。

“谢鼎,你给我等着!”

两人还在楼下,这打闹的声音,就把麦洛吵醒了——他一向没睡实过,一点动静都能把他弄醒。

索性不睡了。麦洛掀开薄毯,坐起身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然后下床,打开门的瞬间,正好那两人到了面前。

“老早就听见你们闹。”麦洛端着水杯笑呵呵地说。

“你又没睡好。”谢鼎皱皱眉,把粥递给麦洛,“这样下去你身体受得了吗?”

“没看我吃得很清淡嘛。”麦洛笑着接过粥,“放心,我很惜命。这几天你们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钱到账了,我打给你俩。”

“嗯。”谢鼎随意地点点头,见魏天捂着肚子,问他怎么了。

“刚才吃撑了,后来又追着你跑,现在胃有些难受。”

“你真是……”谢鼎眉头皱得像揉成一团的锡箔纸,“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多大人了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麦洛笑呵呵地看着谢鼎数落魏天。

见时候差不多了,他摆摆手:“得了,你俩赶紧回去吧。”

谢鼎又瞪了魏天一眼,然后才对着麦洛说:“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两人慢慢下楼走远了,麦洛听见谢鼎问魏天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然后魏天惊恐地拖着长音说“不去医院不去医院,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麦洛回头看着自己空荡荡如同山谷的房间,垂下眸,拎着粥回客厅,闭上眼瘫在沙发上,脚有节奏地敲着地板。

“自己照顾好自己……”麦洛重复了一遍,而后轻笑一声,“快了。”

手机振动了两下,有人发微信过来。

麦洛睁开眼,打开手机。

是谢鼎。

“明天上午心理学考试。记得来。”

麦洛挑挑眉,是该去学校了。

再不去,那小妮子又该忘了自己了。上次打招呼那人就装作没看见呢。

麦洛好笑地摇摇头。

他的女孩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叶冬米还在被窝里熟睡,就被自己的手机振醒。

最好是真的紧急的事儿,不然……

叶冬米一脸阴沉,不然老娘就把人给剁了。

“还记得我吧,麦洛。”

啊,外套。

叶冬米清醒了一点。她在衣柜里把麦洛的外套拿出来,路过穿衣镜,看见自己的样子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头发乱糟糟一团,刚起床,脸上油得反光,睡衣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棉短裤,一双人字拖是大一时候买的了,现在鞋边上早就满是灰尘。

一向不怎么在意自己形象,都可以顶着这个样子去上课的叶冬米,突然停住了。

她想起麦洛白净斯文的脸,细细的眼镜框像是镏金的丝线,恰到好处地点缀在眼前鼻尖,有时候偏头一笑,光顺着镜片划过,像是池塘上明净的天空。“天空”很大很广,把他和外界隔得十万八千里远。

她想起麦洛高高瘦瘦的背影,还有像金丝饼一样缠绵温暾的声音。

叶冬米手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

她把外套挂回衣柜,然后快速拿发箍把头发固定好,飞快地洗漱完毕,喷了点保湿喷雾,想了想,又拿手指蘸取一点口红,给自己嘴唇抹了点儿绯红,显得嘴唇立体点,整个人也有精神一点。

那双旧旧的拖鞋换成一双露指半高跟拖鞋,虽然还是穿着睡衣和短裤,睡衣外却笼上一件大外套。

她这才又倒回身,把麦洛的外套重新从衣柜里拿出来。

路过穿衣镜,自己头发乖顺地搭在肩头,面目清丽,衣服随意但又不邋遢。看着像刚从床上起来但其实又是修饰整理过的。

室友徐丽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叶冬米这一身,心领神会——女生之间都懂的技巧,如何看起来像没打扮过。

她笑得贼兮兮:“许淮阳在下面等你啊?”

“……”

本来挺好的心情,一下子被毁了个彻底。叶冬米捏紧手里的外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早分了。”

“啥?”

没等徐丽丽从床上鲤鱼打挺起来,叶冬米早就拿着外套走了。

去他二大爷的许淮阳,这三个字以后再在她生命里出现,她就亲自动手开挖掘机铲碎。

“这是你落在自习室的复习资料。”麦洛递给叶冬米一摞书。

那天叶冬米撞破许淮阳跟江世雅的“恋情”,就径直出校门了,书本落在自习室。后来是麦洛给她拿回来的。

“啊,谢谢。”叶冬米接过书。

“补考感觉怎么样?”麦洛问叶冬米。

叶冬米瘪瘪嘴,说得很轻松:“睡过头了,没去。”

麦洛笑了一下,像没察觉到叶冬米因为撒谎而显露的些微不自在。

他伸手自然地摸了一下叶冬米的额头:“好凉。九月天冷了,别光着腿到处跑了。”

叶冬米抿抿唇,压下心底因为他这句话而泛起的暖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对谁都这样吗?”

“你猜。”麦洛笑得滴水不漏。

刚巧他手机这时候有人打电话来,麦洛扬扬手机,向叶冬米道别:“我先走啦,你快回去吧。”

“好。”叶冬米捧着书,朝麦洛挥手,“拜拜。”

回身往寝室走的时候,每一步阶梯都正好应上心跳,不多不少,不快不慢。

叶冬米突然想起来,麦洛知道她补考了。

好丢脸。

叶冬米跑起来,几步跑上楼,打乱原本匀速的心跳,关上寝室门后,整个人靠在门上,心跳得像碰撞球,剧烈地在胸口横冲直撞。

没给叶冬米多少时间——徐丽丽目送完麦洛走远,放下窗帘,从窗口转过身来,双手抱着胸,一脸审问犯人的神情,走过来:“来吧,你是想交代许淮阳的事情,还是想交代麦洛的事情?”

叶冬米自动忽略前一个人名,只提后一个人:“麦洛?什么事情?”

“少来。”徐丽丽说,“要我说,你把许淮阳甩了,跟麦洛在一起,很划得来。不用担心别人怎么说,我支持你!”

“……”

这是以为她叶冬米为了麦洛先背叛许淮阳了。

“想多了。”叶冬米白徐丽丽一眼。

徐丽丽见叶冬米一脸不想聊许淮阳的神情,很识趣地闭了嘴,转而八卦地冲叶冬米挤眼:“你什么时候搭上麦洛这艘航空母舰的?”

“我还宇宙飞船呢。”叶冬米好笑地拿书敲徐丽丽的脑袋,“前几天刚认识的。”

“知道麦洛人好,但他现在已经和善到把刚认识两天的同学的东西,也亲自送到寝室了吗?”

徐丽丽说完若有所思,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叶冬米事无巨细地讲清楚怎么落的书本、怎么让麦洛知道她落了书本、书本到底落在哪儿的。

看这意思是誓要重走一遍叶冬米的光荣之路。

“就落在自习室,然后……”叶冬米想到那晚乱七八糟,口无遮拦地跟麦洛说了那么多话,有些不好意思,囫囵吞枣似的,“然后就送来了。”

“啥?我是聋了吗?”徐丽丽支起耳朵只听见一串毫无意义的语气词,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老子天生丽质,麦洛一看我东西掉了不送来都对不起上天给我的容颜,良心驱使他助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

“你咋还急了……”徐丽丽被叶冬米突然爆发的气势吓着了,半天才嘀咕出这么一句话。

叶冬米深呼吸一口气,张了几次嘴——算了。

她倒在床上。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心想,怎么第一次听到麦洛的时候便觉得耳熟,搞半天徐丽丽在她耳边念叨了三年的人,就是他。

直到现在,徐丽丽还在下面碎碎念着她也想被麦洛摸额头。

叶冬米没忍住笑了,然后把头埋进枕头里,耳朵慢慢地红了,脚也管不住似的在床上乱舞了一阵。

“我就知道!”徐丽丽饿虎扑羊似的跳到叶冬米床边,大声地揭穿她,“你在麦洛面前那么镇定都是假象!我就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冬米把脸从枕头里露出来,笑得放肆,“他也太帅了!”

晚上。

叶冬米从梦里哭醒过来,眼角尚且带着泪痕。屋里黑漆漆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徐丽丽熟睡的呼吸声。门外走廊漏了点灯光进来,映得叶冬米眼角亮闪闪的。

她翻了个身,怀里抱着软软的樱桃小丸子,腿也搭上樱桃小丸子,脸深深地埋进樱桃小丸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