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隐现的9决意(2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目光从信尾落款的“香妞儿”三个字上收回,沉水和止霜面面相觑,心下都有些悻悻然。沉水眯缝着眼接过信来,又把这寥寥数言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眼见也未必为实’是什么意思?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谁知道呢。”止霜耸耸肩,回想起前夜在香妞儿门外偷听到的那些话,便像个小老头似的长叹一息:“唉,大概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吧。”

“香妞儿她该不会是和那个抚琴宫宫主——”私奔二字尚未出口,沉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两眼瞪得溜圆,又瞧见自家弟弟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顿觉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他们、他们不是来帝都给皇帝制香的吗?为何现在居然连制香师都偷跑了啊!

……

那边厢,偷跑了的制香师披香夫人,正在姬玉赋用眼神“无微不至”的关怀下,老老实实钻进天望分堂为她准备的客房。

虽说她人是乖乖踏进去了,可脸色却不大好看。姬玉赋也没傻到就这么轻飘飘拂袖离开的地步,照例跟进屋来,且径自朝着卧房的方向大步迈去。尽管从前已见惯了他这般自若地登堂入室,然瞄见自家师父微微上扬的唇角,披香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弄得一头雾水,立马拎着裙摆追上来:

“姬玉赋,你跟进这里面来是作甚?我很快就要歇息了,请你……”

话音被眼前之人的举动生生掐断。披香一把掀起面纱瞪大双眼,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不错,的确是难以置信,因为现在那位素来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宫主,正弯腰亲自为她铺床。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披香眨眨美眸,嘴角难以抑止地一抽。见他把原本叠得好好的被子捅成了毛毛虫一般,姑娘再也看不下去了:“……我说师父,还是放下吧,我来就好。”这本就是她的被子没错,被姬玉赋这么一折腾,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姬玉赋眼也不抬,冲她伸出一根指头隔空点了点:“又叫错了,该罚。”说着把最后一个被角向内掖好,慢腾腾直起腰,“反正你要在这儿待上四天,罚什么、怎么罚我还没想好呢,你就等着吧。”

“不就是还没叫习惯么……”尽管披香只是小声嘀咕,无奈姬玉赋耳音过人,眼波悠悠然扫来:“若现下你是在执行潜伏任务,一个小小口误便足以要了你的命。你是我抚琴宫的弟子,警醒些总归没有坏处,回宫后指不定还要让你去办些什么差事。再者……”

“是是是,请您快出去吧,徒儿我要睡觉了。”披香才懒得听他长篇大论下去,大步绕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外走。姬玉赋给她推得满脸苦笑,只得迭声连问:“奇怪,小时候不还时常缠着我一起睡吗,遇上打雷更是在门外又哭又嚎的死活不走,这会怎的转性子了?不要唱摇篮曲了,不听故事了?”

姬玉赋这兴致一起来,果真有话痨的潜质,披香满脸汗颜地将他赶到门前:“天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儿个不是还有要事待办么。去吧去吧,快去吧。”正要伸手扳转他的肩,不防他扬手一挡,反而抓住了披香的手腕。

披香稍稍一愣,察觉到从男子掌心熨来的温度,双颊蓦地红透了。姬玉赋扬唇微笑:“哪有你这样的,好心替你铺床么,还被你这么灰头土脸地赶出来,真真是叫人伤心。”

哟,这还准备提条件了?披香抽回手来,好整以暇地抄起胳膊,杏眸盈盈睨着他:“那你待如何?”

闻言姬玉赋也并不即刻答话,清凛的眼底笑意未泯,反倒上前半步,倾身凑近姑娘的耳畔低声道:“不如……”岂料下半句还未出口,忽听身后响起一记尴尬的咳嗽:“咳,宫主。”

回头见冯藏怀抱一只布包,脸上一副“对不住打扰你们了”的表情,姬玉赋撤开步伐,将披香挡去身后,脸上仍旧一派泰然自若:“还有何事?”

“那个……现在属下就要着人去预备任务所需的东西,基本都齐当了,就差一件。”冯藏努力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睛就不敢往披香身上瞟,“请容姑娘把身上的衣服给我。”说着,将手里的布包递出,“这个是替换的衣物。也不知容姑娘穿什么尺寸的衣裳,便先向女弟子借了两件来救救急,容姑娘别嫌弃就是。”

“不会不会,副堂主客气了。”披香接过包袱,“请稍等,我这就去更衣。”

待美人进了屋(顺带反手关门),姬玉赋和冯藏被拦在外头,只得老老实实等她出来。瞥一眼宫主的神情,冯藏心知方才自己定是坏了他老人家的好事,这会心里正记恨着,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猫着不吭声。倒是姬玉赋哼哼一记,扭头过来看他:

“冯藏啊,你是在想,我与这容姑娘究竟是何关系,对吧?”

冯藏反应极快,两眼一瞪,十二分严肃地应道:“哪有?宫主不早就说了么,容姑娘是您失散多年的徒弟。这一师一徒,还能有什么关系来,呵呵呵。”说到最后,连他自个儿也快不信了。

岂料姬玉赋轻叹一口气:“……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和她是什么关系。”

或者应当说是——想与她成为怎样的关系。

做了这许多年的师徒,却并不曾真正像一对师徒那样生活。他掌管着整座抚琴宫,力求心无旁骛,而她却总是来扰乱他的一池清净。他甚至有些害怕这样不屈不挠的她,害怕有一日自己再也支持不住,不得不将她亲手斩杀。可她仍旧仿佛无所知般,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

到现在,她长大了,出落得倾国绝色天下无双。忽然之间,他似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某头猛兽,无论如何想要把她拴在身边,借师徒的名义禁锢她的去向;而与此同时的,却也希望能比师徒再进一步,能再多一些地触碰到她,甚至想要拥抱她,吻她……诸如此般的念头,令他自己也感到无比错愕。

以师徒之名确立从属,却不甘于自己划定的这个界限。

七百余年来,他猜测着自己恐怕无可挽回地、要使用到那个充满禁忌的词语。

“宫主你……”冯藏皱起眉头,好气又好笑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别扭上司,“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容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