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铜锁,竹杖朝门板上使力一捅,两扇竹门“吱呀”叫唤着,向左右徐徐洞开。
一股令人感到莫名熟悉的暗香自屋内散出,姬玉赋初是一怔,随即恢复安之若素的神情,负手站在披香夫人的闺房外。
“喏,这就是了。”钟恨芳瞥他一眼,拄着竹杖迈过门槛。
姬玉赋嗯了一声,轻步跟入屋中。
尽管主人不在,因着童儿打扫勤快,屋子里十分干净。钟恨芳径自走到窗边,支起窗杆,顺手在附近的炉子里丢了两颗香丸。老爷子又找出徒儿收在柜子里的香木和银碳,丢进炉子下的火盆点上。
飘渺清浅的香气自炉中袅袅腾起。姬玉赋望着炉下幽微的火苗,一时有些失神。
“别担心,这不是毒香。”见客人神色复杂,钟恨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堂堂抚琴宫宫主,那点小伎俩哪儿顶用?”
“这是什么香?”姬玉赋走近香炉。
“青荃。”钟恨芳从香案上取下一支细长的银香勺,在炉灰里拨弄着,“舒心养性,对心神焦虑之人有奇效,除此之外,嗯……还有些额外的功用。”
姬玉赋会意地点点头,“也能解毒?”
“不错。”钟恨芳拈起一根银签,朝香丸戳了几个眼,又重新埋回炉灰下,“不愧是抚琴宫的主人,果然博学。”
“是她告诉我的。”姬玉赋轻声道。
“她?”思索片刻,总算悟过来这个代词所指,钟恨芳扭头哼笑:“……看来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倒是讨你喜欢得很。”
“披香夫人么。”姬玉赋居然微微扬唇,笑了,“是。”
“……”还真敢说啊这人。钟恨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见老爷子一个劲盯着自己猛瞧,姬玉赋慢悠悠放下胳膊:“……钟公子,你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呃,”钟恨芳咳嗽一声,“没事,你继续说。”
姬玉赋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说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喜欢我家徒儿吗,我以为……你接下来就得提亲了。”钟恨芳哼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香嫁什么人,首先得问我这个师尊的意思。”
“喔。”姬玉赋仍是淡淡地应了,转身走开。
待他背转身,钟恨芳的嘴边浮起一抹森然冷笑。
*****
帝都禁苑,窈燕宫。
听闻东宫的舆驾即将抵达,窈燕宫众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手忙脚乱地准备接驾。谁知不等宫人跪下,太子宋旌自个儿掀帘子出来,大步朝宫门内走去——着实是又一大惊吓了。
“御医开的方子我派人看过了,没有问题。”
自从益王一系落马后,湘公主便抱病卧床,一连数月耗下来,也不见丝毫起色。
听了宋旌的话,宋湘点点头,叹了口气:“……多谢太子哥哥。那这方子就暂且不换了。”
“嗯,至于御医院,明日医丞会亲自过来为你诊治。”宋旌说着,将宋湘搁在丝被外的手放回被褥下,“天气就快转凉了,多注意身体。”
宋湘露出乖顺的笑容,只是久病未愈,双颊已消瘦得厉害。
掖好被角,在榻边又看了她一阵,宋旌忽然出声:
“听说前一阵子……你请了个名叫‘枫回’的侍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