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一言变局(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山门大开,夏夜里闷热的风裹挟着黏稠水汽四散流逸。纵是绸衫轻薄凉快,热风一过,如今也服服帖帖地黏在脊背上,教人浑身都不舒坦。

裴少音与恕丞已在石阶上等了一个时辰,两人皆是汗流浃背。

——今日清晨,宫主携长徒卫檀衣下山,去往烟渚镇,时至夜深亦不见人归返。

“少音,你说宫主领着檀衣一个小孩儿跑去山下,究竟是要作甚啊?”

恕丞坐在石阶上发牢骚,身上的绸衫煨了汗,黏答答的着实烦人。他索性伸直了两条腿,将上衣也解开来透透气。

裴少音仍旧闭目不语,手中的羽扇轻轻摆动,也不知是真想扇风或者装装样子。无论文治武功还是行止待人,他身为抚琴宫中难得的端正表率,就算遇上暑月里蒸笼似的天气,峨冠博带一件都不少,挨个牢牢实实套在身上。

恕丞在一旁看得快要急出火了,遂劈手把那柄羽扇抢了过来,晃腕扇得呼呼作响。

裴少音缓缓睁眼:“……宫主的心思,你我谁能猜着?再说了,宫主下山是常有的事,我们这些做弟子的看着就好,不必多问。”

“这话要换作师父说的,我立马就闭嘴。”恕丞哼哼道,“可看看你,你裴少音负责照顾宫主的日常起居,与宫主最是亲近,现在却说出这般冷血的话来……怪不得宫主要另收徒儿,要不,就真连个讲讲贴心话的人也没了。”

恕丞的师父华婴,年纪虽大,却仍是抚琴宫中极尊荣的人物。当年作为姬玉赋的嫡传弟子,华婴可谓抢尽了风头。他满心以为自己能成为师父最得意的门徒,与师父无话不谈,可四五十年过下来,华婴老了,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而姬玉赋依然是那般淡漠疏离的人。

起初姬玉赋收卫檀衣为徒,华婴还因此与姬玉赋闹过别扭,说是师父喜新厌旧,那时恕丞笑他一大把年纪的,还跟小孩子过不去。然而如今回想起来,恕丞觉着心里很是难过。

许多年朝夕相处,师父仍旧无法理解宫主。

或说这偌大的抚琴宫中,又有谁能理解宫主呢?

忽然,他见裴少音皱起眉心。

“恕丞,”裴少音慢吞吞开口了,“我闻到了血的气味。”

血?恕丞瞪大了眼,看着裴少音倏然起身。

接着,仿佛为了应证裴少音所言一般,恕丞果真嗅到鼻端拂过的新鲜甜腥,与夏夜的热风一样湿润讨嫌。

山门前的两对风灯晃荡不止,不远处,漆黑蜿蜒的山道上,一对模糊的身影遥遥映入裴少音与恕丞的眼中。

羽扇无声停住,恕丞撑着石阶站起来,与裴少音并肩而立。

两条人影走得更近了些,一则墨黑颀长,一则殷红瘦小。红影两手搀扶着黑影缓步前行,而那黑影低垂着脑袋,一手死死捂在腰腹间。

“是宫主和檀衣!”裴少音惊道,“恕丞,看样子宫主受伤了!”说完便向两条人影跑去。

“……啥?宫主受伤?”

恕丞一声怪叫,只剩下满脑子的不可置信。

姬玉赋是何等怪物啊……他心目中的不可一世与江湖顶峰,竟会受伤?

恕丞赶紧追着裴少音撵上去。

……

“腰上给捅了一刀,不知有没有伤到脏器。”

简单向裴少音解释了宫主受伤的原因,卫檀衣不再吭声。这红衣少年罕有地蹙眉抿唇,接过恕丞递来的手巾,仔细擦去掌中残留的血迹。

恕丞瞄着卫檀衣,他从未见过小师叔如此外露的不悦……以及担忧。

“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人能伤到你啊。”姬玉赋腰间的衣裳已被血糊住,裴少音取来剪子,小心翼翼挑开碎布,查看伤口的深浅,“咦?这刀伤……”

姬玉赋仰卧在榻上,一手轻巧扣住床边棱柱,面上一派诡异的平静:

“你们不必觉着好奇,这伤,就是用我自个儿的刀捅的。”

“宫主的刀?”裴少音皱眉,两眼疑惑地望向卫檀衣,“檀衣,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红衣少年略显不耐地别开脸,精致的唇角紧紧向下撇着:“……他自找的,你问他。”

姬玉赋阖目叹息,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