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抑或是算计(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这一回,非是往暖玉堂,也不走香虚馆,而是径直到了剪云亭前。裴少音在前信步领路,披香则半垂着头,心中不免计较起裴少音引她去见姬玉赋的目的。

照理说来,姬玉赋只邀她一人是不妥的,作为大济内首屈一指的制香师,她虽声名显赫,然仍旧不过是楼家的一名雇员,若姬玉赋要她开口答应个什么,她自然做不了主。既是如此,姬玉赋不妨直接找楼夙去,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挑上她?

……话是这样说,心底的那份雀跃太过热烈,若非这面纱阻隔,只怕她自己是不敢见人的。

更莫说是要见那位抚琴宫宫主。

剪云亭与两条回廊左右贯通,亭身恰巧建在一处绝壁上。天候晴好之日,站在栏边,尽可将这烟渚山的葱茏美景收纳眼底,而若逢阴雨,则得见一幕茫茫云海,其上云涛翻涌,白浪跌宕,清风过则烟云骤散,山间翠色便直入眼底,别有一番豁然开朗的气象。

裴少音领着披香走上一条回廊,把守在拐角处的两名弟子依次向他抱拳致礼,同时用异样的眼神扫过跟在他身后的披香。见她腰肢纤软,姿态曼妙,心知是不同寻常的女子,于是这两双探究的眼中便或多或少地着了些暧昧。

披香视若无睹,目光直奔那亭中之人而去。不期然间,她瞥见一抹明紫的妩媚身影转入另一条回廊,直往尽头去了。

披香略一愣神,随即了然。

她就是那位住在香虚馆中、名唤湘儿的大济公主么?

裴少音自然也看见了宋湘离去的背影,口中哼笑一记,遂扭过头来瞧瞧她的反应——很好,这丫头正冲着宋湘消失的那处回廊尽头出神。

“怎的,这就看呆了?”裴少音挑眉揶揄,“呵,想必你已知晓她的身份了罢?”

披香慢腾腾转回头来,语间竟似存着三分挑衅:“少音叔叔,此话何解?”

“无解。抑或是答案太多。”裴少音耸耸肩,“走吧,宫主等着呢。”

姬玉赋还是一袭墨色锦袍,从上到下,万年不变的死人行头,但细看时就能发现袍袖边上暗走的银线万福绣纹,手工格外考究。他简单束着长发,亦不似裴少音那般端正地盘髻,只用一根纯黑绸带扎紧长发的尾端,发梢闲适地散在肩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无声转过头来,眼底的夜色寂静得怕人。

披香便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冽眼神冻得一震。

“宫主,人带来了。”裴少音冲他拱拱手,“您还有何吩咐?”

姬玉赋摇头,口中却又道:“……看紧他。”

这个“他”是谁,在场几人皆是心知肚明。披香只觉指尖有些凉,胸中难掩失落,竟是一声冷哼逸出唇边。

姬玉赋顺理成章地望向她:“夫人请坐,姬某有些事想要请教夫人。”

裴少音拢袖再揖,旋身离开。错肩之际,她感到裴少音在她腰间的短刀上轻敲一记,随即走远了。

莫非,意在遥指那柄小金刀么?

披香不动声色地在姬玉赋对面落座,姬玉赋将手边的一盏茶递来,茶汤上还有袅袅白雾腾起:“关山月,不是什么好茶,也就凑合用了,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呵,关山月生在烟渚山绝壁岩缝间,珍贵至极,非豁命而不可得,竟还不算好茶?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他姬玉赋说得出来了罢。披香冷笑,接过那小巧玲珑的茶盏,却并不饮茶,而是转手搁在一旁。

姬玉赋也不以为忤,径自端了自己那只茶盏:“这两日,夫人可还住得惯?”

披香牵起唇角,琉璃瞳子再冷一层,不答。

“夫人何必如此敌意?姬某不过是问些普通的事罢了。”姬玉赋叹了口气。

“既是普通的事,宫主何不向二公子询问?”披香又是一哼,“说得难听些,奴家也不过是楼家的帮佣,纵使宫主要逼奴家应允些什么,也不过是一嘴空话。”

姬玉赋轻笑着敛下长睫,茶盏凑近唇畔:“姬某可没那个兴致同楼家兜圈子,而有那么些问题,也只有夫人知晓答案。”

披香怔愣当场——只有她……才知晓答案?

莫非他已认出了自己?

一时间心绪翻涌难以定神,手中兀自一颤,便见姬玉赋的视线如刀锋般扫来。

“夫人无须忐忑。”他温言笑道,“姬某素来不喜为难于人,况且,姬某的问题实在算不得为难夫人。”

“呵。为难与否,想必也非是宫主说了算的。”披香强自镇定,抬眸迎上姬玉赋的注视,“……罢了,多言无益,宫主且问吧。”

话毕,只见她取过手边的茶盏,略略撩起面纱,素净雪肤上,两片嫣软红唇衔住了杯沿浅抿茶汤。轻薄白玉上印来两瓣丹朱,一则晶莹一则浓艳,竟是格外地撩人心魄。

姬玉赋笑意如常,丝毫不为所动,道:“日前夫人在画舫上赠与姬某一盒‘千岁恨’,无意间令姬某忆起一位故人。那人姓钟,名恨芳,不知夫人可认识?”

披香初是一怔,旋即搁下茶盏。面纱后的那张红唇,悄悄吁了口气。

看情形,他并未认出她来罢?她心中暗忖,眉心倏地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