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酸,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长生见她忽然哭了,心里不由地惶急,见自己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以为沙子又是生他的气。他连忙松开手,怯怯地道:“姐姐,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情急才拉住你。我以后一定会尊重你,再也不动手拉你了。”
他一叫“姐姐”沙子却哭得更凶,本是默默地流泪,此时却哽咽出声。
长生又是急又是心疼,沙子哭泣,他竟比沙子还要难过。他也顾不得自己受伤,坐起身想要劝慰沙子,却又不知沙子为何而哭。思前想后,忽然想到刚才自己看到了沙子**的样子,难道沙子是为了这个而哭吗?
他知道沙子十分介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许他逾矩一步,刚才却被他看见了**,一定为了这个原因才哭个不停。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姐姐,刚才我是怕他会伤害你,才会冲进房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洗澡,若是我知道……”他顿了顿,无奈地低叹:“若是我知道,我还是会冲进来,我绝不能让他伤害你。可是我却看见了你的身体,我知道你讨厌我,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到底是看见了。”
他伸出右手,向着自己的眼睛挖去。沙子大惊,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长生苦笑:“这双眼睛冒犯了姐姐,我把它们挖出来,让我以后都不会再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沙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痛,紧握着他的手:“谁说你冒犯了我?”
长生呆了呆,“若不是因为我冒犯了姐姐,你为何哭个不停?”
沙子哽咽着说:“我是因为你受了重伤,你为何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若是你真的为了救我而死,我也绝不能活下去了。”
长生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痴痴地望着沙子,喃喃道:“姐姐……”
沙子凄然一笑:“我不再想什么别的事情,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你不可以再受伤,因为你受了伤,我会很心痛。”
她知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一个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又从小被人关在高塔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比情更加难以抗拒的呢?
沙子和长生之间的关系又和以前不同了。长生仍然每天出去操练那些卫士,回来后就会到赏春阁中。他有时会带一些从市集的商人那里买来的新鲜东西,比如说南海的红珊瑚,和田的美玉,天山的雪莲,有时只是带上一些食物。
大多数时间,沙子会弹上一两首曲子,泡上一壶茶等着长生,然后共进晚餐。两人之间算不得十分亲热,见面只是相视一笑。长生不再叫沙子姐姐,也不叫她沙子,什么都不叫,只是看她一眼,心里就有默契。
沙子话不多,有些时候长生会天南海北地闲扯一通,但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只是相对无言而已。
谁也不觉得这沉默有什么尴尬,静静地喝上一壶茶,时而说上两句话。即便是这样,长生也觉得很安心。
安心!正是这种感觉。
他似又回到百年前,幻生面对安心时的感觉。他终于明白安心之于幻生的重要,便如现在沙子之于他。那种恬淡的安心,是除了沙子外,再无人能给他的。
他偶尔会想,若是能这样一生与沙子安然相对,也是不错的事情。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因他知道这种平安并不能持续太久,且为了维持这平安,他必然要制造某些动乱。
他心意已决,无论怎样都不再能使他改变。
道德与正义在他看来无关紧要,他所想要的,无非就是沙子和沙子带给他的安心罢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