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神明(4)(2 / 2)

托尔一共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在这七天内,除了偶尔考查一下他们以往的学识有没有记住,就只有这一件事。

另外,除去主殿,供奉官并不拘束他们去别的地方。

郝宿在又一次检查完自己的玫瑰以后,站起了身。

而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小鸟的叫唤,对方正扑腾在一大朵玫瑰里面,看上去.快.活.得厉害。

“啾~啾~”就连鸟叫声也比以前更婉转了。

“是你?你就是神殿当中那只小鸟吗?”

小鸟的颜色极为鲜亮,因此郝宿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这还是他们一起来到神殿之后,第一次见面。

因为神殿实在太大了,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小鸟都非常喜欢,所以这些天它一直流连在别处。尽管准供奉官们都知道神殿里多了一只小鸟,但谁都没有见过。

听到郝宿的声音,小鸟从玫瑰花心中挤了出来,然后再次地绕着他飞了一圈。

它的羽毛比起之前要更加蓬松了,最近托尔给它喂的食物有点丰盛,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它都住不进自己的宝窝当中了。

“啾唧唧。”

神明喜欢的那名人类。

小鸟呆萌地睁着一双绿豆眼看着郝宿,不过郝宿并不能听懂他的话,还在问它:“小家伙,你怎么飞进来了?”

“啾。”是神明让我进来的。

郝宿像是对这只小鸟很感兴趣,跟它说了许多话后,才打算离开。

“好了,我还有事情,下次再见。”

他实在温柔,连对一只小动物都是轻声细语的。

小鸟并不知道郝宿有什么事情,它只是看到对方离开的方向是冲着神像所在的主殿。

“啾啾。”

它从这支玫瑰花跳到了那支玫瑰花上,一不小心还带散了一朵,让几片花瓣飞了下来。

虽然托尔说过,准供奉官除非沐浴更衣,否则不能轻易进到主殿,但是郝宿是神明喜欢的人类。

因此理所当然的,他在小鸟的眼中就属于例外。

羽毛蓬松的小鸟在玫瑰花丛里打够了滚以后,才抖了抖身子,然后跟在了郝宿身后。

神殿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小鸟不是被神明格外照顾,恐怕也会迷失在里面。

但郝宿看上去极为轻松地就辨明了方向,并且准确地来到了主殿所在的位置。

主殿有好几扇门。

最大的一扇是向那些前来敬拜的人类开放的,他们会从神殿的正大门,一路走进这里来。在正式跨进去之前,他们还会经受圣水的洗礼。

通常,这些都是在神殿的其他供奉者——即供奉官手底下的那些人做的。他们会沾一点圣坛里的水,然后将其轻轻弹至信众的眉心。

侧门稍小一点,它是只向供奉官开放的一道门。

神殿当中所有的门都是没有锁的,神明在看着,只有合适的人,才能走进合适的门里。

当供奉官站在这里的时候,门自然会开启。其他人想要利用这扇门偷偷进去的话,是做不到的。

此外,主殿四周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门。

每一道门都连接着里面不同的布局构造,有些时候,供奉者们也会从这些门里进去。

郝宿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门前,他并没有做什么,门就已经为他开启了。

他的身上有神明的气息,人类感知不到,但范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感知到,那究竟有多浓郁。

除非是做尽了亲密的事情,否则不可能会如此。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不管郝宿想要去往神殿的哪处,都是能被允许的。

他是得到神明爱意的人,他理所应当地拥有这些权限。

当郝宿走进主殿的时候,神明正在自己的藏书室内。

他在翻阅一本书,以至于忘记感知郝宿的存在,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郝宿来到了这里。

郝宿没有意外门会打开,他从那扇门走了进去。

主殿跟其它的地方相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神像更近,目之所及都好像充满了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气息。

郝宿顺着进来的路一直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很高的地方。

他将主殿繁复的构造记在心中,而后快速地分辨出了几条重要的路径。

“啾啾。”

那只小鸟一直跟到了郝宿进入主殿为止,它想起自己上一次要去找神明,结果被对方送走了的经历,拍了拍翅膀,最终没有再跟进去。

它今天要再去吃一个橘子!然后把橘子掏一个洞出来,当做自己的新家。

范情已经将书看到了第八页了。

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以至于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已经开始情态非常。

手腕的荆棘又在警告一样地发出刺痛,这回扎到了皮肤当中,好久都没有恢复正常。

他放任自己所有因那本书而起的变化,藏书室平时不会有人,这里只有神明可以踏足。

所以范情并不担心,会被人看到自己这番模样。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郝宿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先生,请问您还好吗?”藏书室太过安静了,青年的声音竟然在里面响起了回音。

但在这种时刻,郝宿的声音对于范情来说是致命的。

它一下子就让那些被书本影响到的情绪更加泛滥,从而眼尾也更红了。

范情抬起头,就看到郝宿已经近在咫尺。

那热对于范情来说,有些烫人。

因此,当郝宿碰到那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时,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为……克制却又难掩情荡的声音。

这声音在藏书室是那样无所遁形,哪怕范情想要狡辩,也没有办法。

于是就见郝宿的表情愣了愣,而后匆匆将手收了回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但同时,他的眉宇之间又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严厉。可惜他太过温柔,以至于这严厉显得并不摄人。

“先生,这里是神殿。”

他在提醒对方,不应该在圣殿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

范情已经回过了神,并且将手中的那本书借用神力悄悄放回了原位。

只是白袍之下,他连手指尖都已经在泛红了。

“抱歉。”神明在向人类道歉。

“你应该向神明道歉。”

郝宿嚅嗫着,可眉间的严厉已经在听到对方的抱歉后软化了下来。

他真是一个太过容易心软的人了,神明已经无数次地验证过。

每回只要自己稍微提出一点要求,对方就会竭力地 满足,他忘记了两个人的初衷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这种时候的郝宿,通常都会让范情无力抵抗。

“我会向神明道歉的。”

范情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主殿当中代表夜间神明的雕像脚边,金链上的水迹已经越来越多。

它们明显得快要凝为实体,不经意间,就能看到光泽转动。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供奉者吗?”

等提醒过对方以后,郝宿才想起问对方的身份。在提到供奉者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慌乱了一下,因为托尔告诉过他们,供奉者一向只会出现在主殿。

而准供奉官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在正式的选举之前,来到主殿的。

他已经犯了大忌。

郝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难看,他匆匆忙忙地就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范情却比他更快地拉住了人,然后告诉他:“这里是藏书室,我不是供奉者。”

他不是供奉者,他只是一名维护藏书室整洁的人员。

“真、真的吗?”

“真的,我以……神明的名义起誓。”

在西尔郡,以神明的名义起誓是非常严重的话。

因此听到这里,郝宿才真正相信了,他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些庆幸的意味。

“还好,要不然的话,我就会被供奉官赶出去了。”

郝宿的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只是一般的前来叩拜神明的人,是不会这么害怕来到主殿的,除非他是那剩下的二十六名准供奉官之一。

范情见郝宿没有察觉到自己拉住了对方,手动了动,没有松开。

这是他第一次以白天的模样,被郝宿看见,他想多牵一会儿。

“你是准供奉官吗?”

他向他问起了一些普通的问题,好像真的是一名常年待在藏书室,不问世事的清扫人员。

“是的。”准供奉官是一项非常荣耀的称谓,青年在说出来的时候,脸上添了些害羞的笑容,“原本我是打算来借阅一些养花的书籍的,供奉官最近在教我们养玫瑰,我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想多了解一点。”

“只是这里实在太大了,我走了一会儿就迷路了,不过还好,没有走错地方。”

范情听到郝宿的话,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只是,郝宿还是走错了。

神殿当中有两个藏书室,一个是普通民众也可以借阅的,另一个就在主殿背后,只供神明专有。

这里记录了自神明诞生以后每一个跟对方有关的东西。

郝宿要找的地方,应该是另一处藏书室。

那里跟主殿的位置很近,稍不注意的话,的确是会走错的。

范情并没有怀疑,原本,对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过于老实的人。

就连那个时候,郝宿都会抱着他,跟他说:“你让我好舒服。”

这种直.白又不加掩饰的话郝宿从来都不会因为范情的身份而有所隐瞒,但他会在他的耳边,用着充满歉意的语气小声地说出来。

话语的本身,就是对神明的不忠。

可即便如此,郝宿也还是感觉到了,并且将它说给了范情听。

“原来你是想要找花卉书。”

范情这时候才松开了郝宿的手,同时,手腕上的荆棘也一起略退了些。

他眼角的浮红尚在,转身,在书架上拿出了一本郝宿需要的书。

神明无所不能,只要他需要,就能拥有什么。

“是这本吗?”

书籍的封面上就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说是花卉书,实际上有一半都是在讲玫瑰。

郝宿翻了几页,就一脸惊喜地朝范情道谢。

“是的,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范情说完,看着郝宿又开了口,“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够经常来陪我吗?”

他原本打算等郝宿成为供奉官以后再和对方见面的,但现在既然已经被对方提前看到了,范情就不想再等了。

爱欲之神是他,清扫人员是他,他总是能陪在郝宿身边的。

范情已经不满足于只有夜晚才能独占郝宿的时间了,他想要每时每刻,都能光明正大地看到郝宿,同时,被郝宿看见。

这样的要求对于郝宿来说并不为难,他们剩下的几天除了照料玫瑰以外,如果供奉官要进行考查的话,会提前通知的。

因此每个人都有非常充裕的时间。

“好的,有空的时候,我会经常过来的。”

“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我是说……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哪怕已经跟爱欲之神夜夜相处,郝宿在问出问题的时候,也还是显得极为不好意思。

尤其,他们还处于神殿当中。没有爱欲之神的神力影响,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他尚且不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完全坦然地面对这件事。

于是说话的时候,脸色也就带出了点不自然。同时,他还想起了爱欲之神。

手腕上看不见的图腾又发出了一股灼热,范情同步感受到了。

“我……有些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

郝宿深知是自己想错了,充满歉意地朝范情笑了笑。

“我跟随供奉官学习到了一点医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他对于新结交的朋友十分热情,这令范情产生了一些微末的妒忌。

分明,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可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请将手交给我。”

郝宿没有贸然地伸出手为范情做检查,而是这样告知了对方。

神明的身躯向来都是被白袍遮挡得严严实实,可此时却在郝宿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皓白的手腕。

范情将袖口往上掀起了一些,方便郝宿的检查。

“请放松心情。”郝宿在将手搭过来之前,还这样告诉他。

这令范情无可自抑地将话术安放在了另一个场景里,郝宿会同样地告诉他,请放松。

可只要他这样说,范情就总是无法做到的。

不等他多想,郝宿的手就已经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贫民窟生活良久,他的指腹不免长了些薄茧。范情感受过郝宿的薄茧,但从来没有在如此正式的情况下。

腕间的碰触令范情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地翻.涌起来,他觉得郝宿的每一次检查,都像是细密的引.诱。

但范情知道,这只是自己过分的假想。

就连夜间的相处,都是他以报酬哄骗得到的。

郝宿这样单纯,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郝宿又一次确认的时候,范情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他只将袖子.掀.起了一截,只要对方再.掀.起一截,就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暧.昧叠.加的痕迹。

那是他们夜间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