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护使仍然没从错愕之中晃过神来,那女人已将左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用手轻轻抚弄着画护使的衣襟,试图将它慢慢撩开。
画护使十分紧张,不知所措,慌慌将女人的手打掉,往后退了两步,说:“姑娘自重。”
那女人越发觉得有趣,将身子整个靠在了画护使的身体上,画护使躲闪不及,支着两手试图推开,岂料那女人的双手似有千钧之力,越箍越紧。挣扎之中,画护使一时重心不稳,被那女人纠缠着滚到了地上。
女人的发髻已被打散,一头黑发松散着覆住了画护使的脸,画护使的前襟已被女人彻底褥下,他越发的紧张了起来,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却又不敢失声喊了出来。
就在画护使苦苦挣扎之际,女人突然停住了手,僵在当地,紧接着化了一阵墨雾从画护使身上褪了下去,飘回了案上那卷画轴。雾散之后,那女人又规规矩矩地躺在画轴当中,形态与之前无异。
画护使惊魂甫定,渐渐明白了文曲星君所说的自知如何分辨之理。他呆呆地看着拇指上已然自愈的细小伤口,回忆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心里油生一股喜悦。
有了这了得的神力,这凡间似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文护使净是危言耸听。
又一日,画护使沿街游走,见一画摊儿上的老者正奋笔画着什么,周围张挂着不少本人的作品,皆是梅兰竹菊、古木苍松等草木工笔。画护使细细端详,心想那画侍女之人心怀腌臜之心,这画草木的,想必便是素心自守之人了。
画护使当街便咬破了拇指,将血珠子弹溅在一幅苍松图上。
苍松图的墨色顿时晕染开来,由画中升腾起来,松叶缓缓摇曳,枝干轻轻交斜。墨雾起处,画中的苍松枝叶从画卷中猛地探了出来,迎风怒长,高高擎起,直冲破画摊儿的蓬顶,舒展的枝冠覆住了沿街的瓦舍。
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一片猝不及防的冬日荫凉,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那执笔老者见着此情此景,已早早吓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画护使看着眼前由画中擎起的巨树,心里反倒仍有几分得意,他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树木的枝叶,轻轻拍打着苍劲的树干。
忽然,树冠顶部出来了嘶嘶的声响,众人抬头看去,发现那茂密的枝叶间竟长出了金色的藤条,蜿蜒缠绕着在空中不断拉伸。藤条上面缀着许许多多的金锭、金条、金首饰在人们目瞪口呆的注目下,藤条上的金饰越长越多,泛着金黄的光色,照亮了半边天色。金子沉沉压枝,枝柯吱吱微响,似有坠落之意。人们啧啧惊叹着,暗暗垂涎着,纷纷往树下靠拢过来,拢着衣裙巴不得接个满兜。
画护使心里纳着闷儿,画中之物本只是一颗寻常松木,施法之后竟会长出金子!他看着人们趋之若鹜的神情,觉得怪有意思的,但他已经开不了口告诉大家这些只能短暂停留,索性怀着满腹好奇静待事态的发展。
忽然,一根棍子横空而来,原是那等不及的屠夫耐不住悬望,想早早打落一些。那棍子斜斜直插树冠,树身猛地一摇,枝叶一抖擞,竟真把那满树的金子抖落了许多。
金子下坠,人们张着各式能接物件的东西推推搡搡凑了过来,乱七八糟吼成一片。谁扯了谁的衣服,谁踩了谁的脚跟或裙角,此时都已经分辨不开。
金子落在了地上、人们的衣兜上、手上和头上,人们欢欣雀跃,朝天朝地朝着地上未醒的老者一阵跪拜。画护使笑疼了肚子,蹲在一边直不起身。
慢慢地,呼笑声沉下去了。金雨还在下着,但是人们发现接到的金子开始变得松软起来,甚至到了可以的程度,大人们想塑个金锭,小孩儿想捏只兔子。但是还没做完,那金子已经软得不像话了,还渐渐渗出了汁水冒起热气,渐渐飘起了一股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