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港口(1 / 2)

 站在楼船的舱窗前,看着一点一点往后飞逝的江水,想起当初游平湖时我也曾经独自一人霸占过二楼的头等舱,那时候的我还是幼稚而天真的,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弄进了水里,可是气过去之后会发现自己真正的活着。而如今我的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迁,唯一不想变的就是仍让自己相信生活是美丽的。有人曾经说过,生活是美丽的,美丽到以任何方式度过都是一种浪费。

过了一会儿一个船员过来恭敬的请我出去,他需要锁好这间舱房,保护好里面的机密文件。出了舱门,戴五马上跟着我,随我站在船舷边吹风。望着滔滔流水,我知道诗仙李白就是在这样的水面上作下那首《早发白帝城》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长江流程万里,头枕江南四季的芳春,尾摆燕地冰天的风云,浩浩荡荡,千姿百态,如今我真的坐船经过了这传说中的白帝城,不由得虔诚的抬头寻找那诗中的锦袍和彩霞。此刻的长江上有一些阴蒙蒙,天空各处云海茫茫。或许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战败而退到白帝城的刘备将儿子和政事全部托付给诸葛亮,因而才有了我们现在著名的京剧片段《白帝托孤》。

江水抑扬顿挫的如京剧唱腔,回旋而飘浮的撞向湿漉漉的山崖,悲忿而苍凉,有如纯银般的声音,这金戈铁马中又融汇了李白轻捷而潇洒的身影。在李白那时代诗人喜爱在这土地上来来去去,身上不带任何的政务和商情,只带着一双锐眼、一腔诗情,在山水间周旋,与大地结亲。那一排排毫无实用价值的诗句,却是我们现在最珍贵的至宝。他们把这种行千里路当做一种正事,为之不怕风餐露宿,不畏长途苦旅。李白那时代的诗人。既挚恋着四川的风土文物,又向往着下江的开阔文明,长江于是就成了他们生命的便道,不必下太大地决心就解缆问桨。脚在何处,故乡就在何处,谁在哪里。道路就在哪里。结果到了后代人的心目中站在盛唐中心位置的不是帝王,不是后妃,甚至不是将军名臣,而是这一群浪荡不羁的诗人。我自信自己无法天荒地老,也不可能上穷碧落下黄泉,所以我只会追慕,只会仰仗,只会拾取牙慧以供填补幻想。

渐渐地,远远的前方。层峦叠嶂之上,迷雾云雾之中,忽然一团红雾挤出了天际。我们就像是滑翔在一条曲曲折折的闪光地道路上。两旁是细碎的波光,前面是云蒸霞蔚的瑰丽。红雾渐明渐亮,红彤彤的阳光恰在此时照在我的脸上,强烈的阳光与乳白色云雾交织在一起,一船之间,这边是阳光那边是云雾,真是神妙莫测。

我记得1500年前,郦道元就在此说过:“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这时,身后的戴五似乎也被这种大自然的威力所吸摄住了,不由得有些倾慕的呻吟了一声。我回头看看完全沉醉地他,也同样眯起自己迷乱的眼睛,让一再想要狂呼的嗓子哑着。暗暗想着,他知道吗,那儿是王昭君地家乡。是长江的激流把一位女子的心扉冲开,顾盼生风,绝世艳丽,远嫁匈奴,终逝他乡;他又可否知道,屈原的家乡也路过了,是长江的奇峰给了他一副傲骨,这位比李白还要老还要死脑筋的疯诗人长剑配腰,问天索地。投身汨罗。搅起了长江三峡的一带波涛。他们所有人都不以家乡为终点,如同三峡的水一样拼着全力冲注四方。三峡。终究是注定不能安宁的渊蔽,身处其中什么都别想了,什么都别说了,就在这乘风破浪中,让生命受一次重重地惊吓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巫山十二峰各有各的姿态,他们有着不尽的诗意,而这种诗意又带着无穷的变化。苍鹰在高峡上盘旋,江涛追随着山峦激荡,山影云影,日光水光,融为一片。站在这个位置再也看不到那永远站立的“神女峰”,也渐渐忘却了舒婷的那一句“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的诗句。历史在这儿终结,山川在这儿撤退,人类的自大在这里萎谢。

直到下午,我们才从西陵峡的峒岭峡驶下,果然是一片乱石林立,但是过去之后,水流渐缓,我们到达了三峡地出口南津关。这儿确如诗句中写的一般“石出疑无路,云升别有天”。到了南津关,我们就停船上岸。本来我们一船人势必是会结伴而行的,但是我们各有各的**和目的。所以相互礼貌的招呼一声之后就分道扬镳了,商议三天后返回开船入蜀,视察大蜀境内的冯家买卖。

李炳海还非常体贴的划了阿山阿兵两个体壮的保镖供我差遣,我高兴地接受。这回出差,我想张克中他们五人应该没有那么大地能耐还能尾随至此吧?保镖好,保镖安全。

在冯家水运和叶家势力没有进入南津关之前,这里别说是城市,就连个村庄的影子也没有,这里只是一片漠漠荒野守护着他地纯朴和落后。

当年叶德陵和冯炎豹一起在这一段考察了很长时间,预定的点也有很多个,但总没有最合适的。港口必须是具有水陆联运设备和条件,供船舶安全进出和停泊的运输枢纽。船舶在这里停靠,货物在这里装卸、旅客在这里上下,供给也在这里得到补充。南津关因水运而诞生,随着水运的发展而成长。大齐的粮食、特产在这里中转然后过洛城进入大蜀,大蜀以及洛城沿线一带的矿产在这里中转运往大齐。就是当年叶德陵在地图上打下的一个桩子成就了现在的南津关,现在的南津关是东西南北的要冲,这个小小的村落因为长江黄金线而一下子兴旺发达起来。从被叶德陵打下那个钉子开始,南津关从刚开始的近千人口,迅速膨胀到如今有近两万人口的繁荣大城,成为了整个大齐边境一带瞩目的中心。那些古老的城市,看待这座新兴的喧嚣的城市总带着奇怪的目光,仿佛那是一夜之间从鸭变成母鸡的怪物。他们适应不了它的飞速发展,也想不明白它的喧嚣和动乱。这里的居民都是一些外来者,他们闯劲十足、精力充沛、不安现状。他们满怀豪情,他们具有坚强意志和新鲜活力。他们迫切需要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他们彻底打散并适时重组编织。叶德陵看不上这里,冯炎豹嫌这里麻烦,皇甫惟强腾不出手来搭理这里,这里正在所有人的忽视和纵容中飞跃着。如果叶德陵有时间来这里看看的话,他会发现原来的那个小野村早已不存在,这城市就像是一个婴孩,一夜之间成长为一个忙忙碌碌向四面八方伸展的巨人。

看着这个有点像嗡嗡叫的蜂房一样的城市,我问着尾随我身后的戴五道:“小戴,如果在这个南津关附近发现了一处金矿,随便谁都可以去开采,于是人们一窝蜂的涌去开采了。但是,一条大河挡住了必经之路,如果你也是前去的开采者之一,这时候你会怎么办?”

只见戴五微微低下了头。半天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