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总督见他允了,便向下首的杭州府知府裴洛德问道:“裴大人,不知今天在座的哪位是咱们杭州的江湖名家、武功高手?”
那裴洛德生的肥肥白白,一副商贾模样,赔笑道:“杭州最有名的门派,当属烈火堂和小镜湖高家,烈火堂的人性子孤傲,向来不大与官府往来的。今日的场合,本也没有邀请一般的江湖野士。但小镜湖高家的二公子在的,金刚拳门的尉迟副门主也在。”
姚总督道:“高家?可是以前京城四十万禁军枪术总教头,先皇御赐枪王牌匾的高家?”
裴洛德道:“正是。”
姚总督道:“金刚拳门又是什么来路?”
裴洛德道:“金刚拳门算得上本地的武林望族了,在杭州兵营里有不少子弟,门主的侄儿也是兵营里的一名校尉。”
姚总督道:“如此甚好,本朝崇文尚武,武功一道,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服役军中,报效朝廷,应大大倡导才是。”
裴洛德拱手道:“公子和大人们既有雅兴,下官安排是了。”
众人杯来盏往,正喝得不亦乐乎,见知府大人站起身来,晓得今晚宴会还有戏肉,便渐渐地停止了笑闹喧哗。
那裴洛德清清嗓子,高声道:“今个儿天气好,有贵客光临,有高朋满座,本府觉得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诸位曲也听了,舞也看了,酒也该喝得痛快才是。本府提议,下面不如以武会友,由咱们杭州的武林弟兄们出面,招待一下京城来的朋友们,大家切磋一番,也算为江南武林界增添一段佳话。诸位以为如何?”
宾客中有几位是武官出身,闻言立时大声叫好。
王公子身后几个汉子如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好像知府的提议与他们毫无关系;那金刚拳门的副门主则嘿嘿一笑,举起酒壶闷了一大口;高家的二公子揽着一名歌姬的腰身,似醉非醉,脸上一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神情。
裴洛德笑道:“尉迟门主,你来这第一场怎样?”
金刚拳脱胎于数百年前的达摩伏虎拳,算起来是少林派的一个旁支,少林派虽然受到魔教势力的打压,已不复当年武林领袖的风光,但源远流长、枝繁叶茂,仍然称得上中原武林的一大帮派。金刚拳门盘踞当地数十年,一向横行惯了的,也不把区区几个来自京城的无名之辈放在眼里。
尉迟副门主心想,那王公子不过是京城哪家的富家公子,依仗上辈的权势,吃喝玩乐的主罢了,手底下不见得有什么顶尖的人物。本想让自己的一个得意弟子出场,玩一玩算了。转念又想,本门在杭州树大根深,上面几个大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下挺身而起,哈哈笑道:“知府大人有命,在下便藏拙不如献丑吧!”
王公子微微一笑,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扔到桌面,朗声说道:“杭州的朋友若是赢了,彩头拿去。”
灯光之下,众人瞧得分明,那是一块极品成色的羊脂白玉,温润之极,绝非凡品,恐怕抵得上十户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开销,心想:这个京城的富家公子,出手果然豪阔。
尉迟副门主是杭州城的大户,一眼便知那块玉价值不菲,心头痒痒,暗想:这小子败家之极,彩头不拿白不拿。
下人们早将两边桌椅的搬移到画舫上首这一面,下首腾出一大片空地来,那画舫极大,足有五六丈阔、十几丈长,所以也不显得拥挤。
尉迟副门主走到空地正中,高声道:“京城哪位好朋友前来领教?”
王公子潇洒地将右手纸扇一收,道:“郝老六,你上罢!”身后一人应道:“是!”一步步走将出来。
那随从木桩一样挺立在王公子身后,众人原来毫不留意,此刻现身,不过是一名黑瘦的普通汉子。但那人一步步走过来,幽灵般无声无息,每一步距离如标尺一般分毫不差,上身如铁铸一般没有丝毫晃动,四周顿时生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尉迟副门主双眼眯了眯,闪过一丝利芒,身为高手,他马上感应到对手的可怕。不由得收起对对方的轻视,但信心依旧十足。心想,倒在自己一双铁拳之下的好手,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金刚拳门的威名,不需鼓吹,那是经过无数的硬战血战打出来的。
二人对峙。尉迟副门主抱拳道:“在下尉迟敬,未请教?”
黑瘦汉子只硬绷绷说了三个字:“郝老六。”
尉迟敬哈哈一笑道:“阁下大号莫非不敢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