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三个字其实是——南来客。

应天将这个面具轻轻扣在脸上，面具并没有扣绳，但是却分外贴合。

那面具上的金色文字从边缘发出光芒，然后慢慢从面具的表面剥离了下来，浮在空中，接着散开成金色光雾，笼罩了应天。

下一瞬，站在哪里的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部的轮廓还带着未曾退去的青涩，但是睁开的双眼中却平静安宁，并非是个无邪少年，而是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长者。

无论从身高、长相、服装，还是声音，都已经与刚才的应天全然不同。

但是那仍然是应天本人。

应天转动了一下手腕，灵力开始充盈于他的身体之内，原本平静如镜面的识海之中已经是巨浪翻滚，眉心正中的天元穴隐隐胀痛。

应天毫不做停留，右手重新捻住了那个剑诀，然后向着底下的博士俯冲而去。

早已化身为妖物的博士即使陷入了混乱也能够感觉到身后凛冽的剑意，他汗毛倒竖，包裹全身的妖力也同时不断地波动，像是在反抗主人的意志要逃离此处。

博士压低了身体，然后以狼族的迅捷行动力猛然回身，然后挥出了利爪。

但是这一切不过徒然。

身后而来的这个少年指上的剑意已然将他的利爪贴着指尖削断了，然后少年在半空轻轻一个翻转，脚尖轻轻点在博士的手背上。

少年微微而笑，就好像这里并非是幽深地底的试验场，而是春风轻拂下的花田，是夏日摇曳的翠竹，是月下静湖。

少年的剑就是这种剑。

少年的剑自由而轻快，不为杀人存在，不为救人存在，只为了挥剑这一刻的自在。

所以少年的剑只会斩断他想要斩断的东西，就像是眼前的利爪，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

这就是传说之剑。

“唉，只可惜现在我无剑。”

应天叹气道。

化身狼妖的博士只愣了一瞬，然后将停在手背上了少年甩了出去，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后退了几步。

应天凌空退开，落在两株聚灵草上，就如同初夏时停在荷尖上的蜻蜓那般轻盈，但他的右手仍捏着那个剑诀，灵力聚在指尖泛出微微荧光。

他静立着脸上挂着淡淡微笑，与一身血衣化为恶狼的博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狂暴者是徒劳无功，静立者却可指点江山。

我剑之下即我天地。

应天脸上一片从容，其实却忍受着右臂因为承受了突如其来的巨大灵力而带来的剧痛，而这股灵力在他右臂的气穴中停留的越久，造成的危害将越大。

博士用那双如同狼一般在幽暗中发着微光的眸子紧盯着应天。

吃掉他！

在他的脑海里，胸腔中，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吃掉他，然后变强！

吃掉他，就能变强！

更强！

博士再次向着应天扑上来，即便毫无胜算，早已被妖力吞噬的他也无半点犹豫，被心中的贪念驱使着，走向更强的道路，也走向灭亡。

应天右手开始微微颤抖，然后在博士来到身前之时，剑意爆发，如同飓风席卷，血水被卷起，每一滴都化为针芒似的利剑向着博士撒去。

博士用妖力凝聚而成的尾巴挡在身前，妖力一分分地被削去。

等到剑雨静时，博士身上的妖力也所剩无几，而这一刻，应天的指尖点在了博士的胸口。

此刻便只有黑暗和寂静，如同风雨止歇的那一个瞬间。

博士的双眸黯淡了下去，失去神色，失去光彩，然后整个人垂下了头，在他身上的妖力退去之后，他的样貌也恢复如常。

博士在意识恍惚之间看到水面上晃动的那个人影，是他，一个五十岁的平凡老人，或许本该如此，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一个平凡人。

在博士仰天倒地之后，应天的右手也是鲜血淋漓，右手的气穴因为巨大灵力的冲击而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此刻整条手臂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应天叹了口气，然后用左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摘下的那一刻，他的样貌又完全恢复，仿佛刚才的少年只不过是个幻影。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天顶开始碎裂，无数的石块混着泥土掉落下来。

应天看了一眼四周的牢笼，这些笼子非常牢靠，而且上面的符咒也没有出现过度的损毁，应该是没有问题。然后他从水底捡起了几块人造灵石，在地上划拨出一片空地，摆了一个简单的阵，避免被砸伤。

而这天顶碎裂的源头还能是什么，一定也只有她了。

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