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烂柿子与枷锁(2 / 2)

速战速决,是尼堪做梦都想的事。

于是,尼堪每次都派人去城下骂阵,以求与旭卫镇的野战,但每次都是对牛弹琴。

尼堪尽管看不起同盟军,但也知道他们不是傻瓜。谁都不会以已之短应对敌人之长的。连明朝的官军都不敢与满清兵野战,何况是由乡兵与海盗组成的同盟军。

满清兵野战无敌,只要同盟军敢与自己野战,尼堪只要凭着他帐下的二千满清铁骑,就有足够全歼对手的自信。

在十月十五日的晚上,尼堪突然得到同盟军督帅高旭的约战书。书中说在十月十六日,在吴淞城外的三里亭,两军决一死战。

尼堪收到约战书时,先是哑然一会儿,暗想那高旭不要以为光复了松江几个县城,击溃了他帐下的几万绿营兵,绿营参将田雄与马得功俩人一降一死之后,就以为铲除了他尼堪的羽翼。在尼堪的眼里,那些绿营兵之类的烂柿子与渣滓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让他们在吴淞城下当炮灰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马喇希的一千蒙古骑兵,也不过是打酱油的份。蒙古兵早已没了当年成吉思汗时期的荣光,他们只知道跟在满清兵后捞捞油水,在战场上迂个回骚个扰打个秋风什么的,从来不敢像满清兵那样正面冲锋陷阵。

尼堪的核心战力,二千身经百战的镶白旗满清兵,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最终力量。

尼堪完全可以想象,明日他领着二千白甲兵把对方冲杀得落花流水。

“想跟老子的铁骑野战,那个海盗小子是不是脑子傻了?!”

这一晚上,尼堪幸福得像花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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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其实不傻。

在历史上,尼堪也是有勇无谋,中了李定国的诱兵之计,成为满清开国以来第一个阵亡沙场的满系亲王。虽然历史在高旭的介入下已经在改变,但一个人的性格决定命运,尼堪骄狂自大,以至他自剪枝叶,使得帐下的绿营兵军心背向。

随着田雄的投降,马得功的被斩,暗地里驻扎上海的李元胤早有反正之心,在松江府,尼堪除了阿哈尼堪的二千满清兵,马喇希的一千蒙古兵,所有的绿营兵都已生离心。尼堪的三千满蒙主力已最大限度地被孤立起来。

既然尼堪舍不得让满清兵攻城,徒增伤亡,那么,唯一歼灭其部的途径只有野战了。

当然,高旭敢于与满清铁骑野战,最大的倚仗不是徐玉扬的铁一镇,而是徐鸿的旭卫镇。

尽管徐玉扬不止一次向高旭请战,要领着他的疯子营与满清兵决一死战,但高旭就是不允。疯子营是铁一镇的尖刀,军卒虽然出身草莽,但人人都是敢战之士,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高旭现在还没有与尼堪玉石俱焚的打算。要是拼光了铁一镇,那么将来如何迎战博洛、多铎的大军?

现在到了检验旭卫镇纯火器战力的时候。

徐鸿的火枪营,马自达的炮兵营,将成为迎战尼堪二千满清兵的主力。

十月十五日晚,高旭布置完明天的作战计划时,已是深夜时分。

在吴淞城内灯光通明的军议大厅上,同盟军的高级将领们济济一堂。

除了鲁无巧镇守嘉定之外,铁一镇的提督徐玉扬、一镇二营统领罗子牛、一镇三营统领项真达,旭卫镇火枪营统领徐鸿、火炮营统领马自达、辅兵营统领楚应麟,水师陆战营统领赵天武,从崇明赶来的宪兵营与情报处统领邬含蓄,还有巾帼营统领赵明月,以及同盟会会务司理许用,以幕僚身份参议的陈子龙、孙兆奎,甚至还有初降同盟军的田雄。

在同盟军中,有投鞑经历的,田雄不是第一个。且不说以前那个让高旭附体重生的高大少,使得高旭也得背上投鞑的污点,后有鲁无巧,再有罗子牛。而且以军职来讲,田雄以总兵参将之职反正,也算是最高的一个。但由于田雄有弑主(杀黄得功)之疑、背君(献弘光帝)之实,在众人的眼里,他是典型无忠无义的模板,是永远招人嫌的那类角色。这也使得他在众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当初在嘉定时高旭决定接受田雄的投降时,鲁无巧曾道:“这田雄脑后生有反骨,天生的卖主求荣之辈,而且其人野心勃勃,督帅不得不防。”

当时,高旭沉思良久,笑笑道:“我不是知情不明的黄得功,也不是众叛亲离的弘光,更不是刻薄寡恩的尼堪。”

虽然高旭对田雄毫无好感,但他知道在南明这样的大势之中,不能用二元法来对待所有投清的绿营军将领。依附满清的南明降军有数十万,必须打击一批,拉拢一批。

事实证明,在绿营军的底层将士之中,也不乏像罗子牛这样的忠义之人,他们只是迫于大势而投身满清。至于在高层将领之中,总有一日,他们会认识到满清实力的虚弱,以及满清对他们的打压。历史上已有这样的例子,比如广东的李成栋,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山西的姜瓖,甚至弘光朝江南四镇之一的东平侯刘泽清,他们或明或暗最终都走上了反清的归宿,他们的反正曾给满清以沉重的打击。

当然,诸如武将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平西王吴三桂之流,文臣如洪承畴、范文程之流,这些人将是警示天下汉奸们的反面教材。兵败身死的耿仲明,早就成为同盟广场上,跪立在英雄记念碑下,犹如秦桧一般的汉奸雕像。

接受田雄的投降,可以加快尼堪部绿营军的瓦解,加速歼灭尼堪部的进程,为将来迎战博洛、多铎部的征讨赢得更多的时间。当然,对于田雄这样的纯功利人物,高旭自然也不是没有防范之心。

所以,自从投身到同盟军之中,田雄直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被某道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到了吴淞城,见到同盟军宪兵营的统领之后,田雄才明白,那道目光的源头来自这个宪兵营统领邬含蓄。

“我可以给你一个追逐名与利的舞台,但你得戴着忠与义的枷锁。”

田雄并没有忘记受降之时,高旭最后一锤定音的话。

这条枷锁来自同盟会的宪兵营,来自这个浑身发着阴冷气息的邬含蓄,来自高氏的家仆、高老庄总管邬老家伙的侄子,崇明高氏家族利益的暗黑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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