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生靖绥(1 / 2)

 雨落下,一袭白衣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窗前。

铜镜里,一张蜡黄的面容黯然神伤布满愁绪。

到这已将近两个月了。

犹记得那天清晨,天还是灰蒙蒙的,她在小溪边饮下几口清冽的溪水,看到脚下套上的侍卫的大鞋早就不知掉落在何处,她的丝鞋经过这一路下来,鞋底差不多全磨破了,往后的路真不知怎么走下去。

选了几根无毒的野草,嚼碎,吞下,硬是往空无一物的腹中填进一些食物。站起身来,正要思考该向何方走去,感觉脚上一滑,似乎是踢翻了一块石头,随即踩上个什么长条的东西,硬邦邦的,还扎得生疼。解语连忙收回脚,看到草丛里,一只红褐色的多足的东西在快速地爬到旁边的另一块石头底下。

这是--蜈蚣!

果断地坐下,准备清理迅速肿胀的伤口,脸上的肌肉就突然僵化,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

同时,全身的筋脉都在痉挛,仿佛身体一会在缩小,一会在放大,忽冷忽热,忽紧忽慢;又像是被人拉拉扯扯,力度时强时弱,捏来捏去摆弄成各种形状,一会不满意又搓成个球,忽而弄出个手来,忽而又拉出条腿来,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令人不能安生。

解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六神无主,她捂着脸滚倒在地上,用身体撞向溪边的石头,试图通过正常的疼痛感来抵御这种抽筋扒皮似的折磨。再也支持不住“啊”的大叫一声,紧紧蜷起双腿抱成一团,咬着牙低低地申吟。

渐渐的,在身体里捣弄的那双魔爪停了下来,转而游走到脸上,它轻抚上面颊,似乎在向里面灌进什么液体,整个脸就慢慢肿起来,那液体越灌越多,马上就要撑破皮肤喷涌而出。

这样的变化过程如此的熟悉,就和下山的那个晚上一样,轿子也是刚到山脚下,脸就中邪般肿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是被蜈蚣这么一咬,又“水土不服”了吗?

“啊--”

奇怪的液体在瞬间被吸走,皮肤被那双手用力扯着往脸上贴,贴得紧紧地还不放弃,是要把脸上的血肉挤走才放手吗?

“呜--”

是闷闷的呜咽声,快要吐不出气了……

“放手呀,快放手!救命--救--啊--”

抽搐和窒息渐渐消散……

那双手终于放开了可怜的人,挥挥袖子飘走了。

刚刚缓解过来的解语气若游丝,她放开抱在膝上的双臂,微微抖着手,颤颤地抚上脸……

脸上已经恢复知觉,可以感受到裹着破布的手轻轻地停留在上面。

手上已无一块完好的肌肤,覆在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触感,这种触感来源于这张脸--这是摸在蜡像脸上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解语大惊失色,她奔到小溪边,往清澈的溪水里看自己的倒影。

没有顾盼生姿的少女,没有面容红肿的新娘……

只有一张青黑的,毫无光泽的,木讷呆滞的,枯瘦干瘪的小脸!

这就是她现在的脸!

不到一个月,她就这样变换了三张脸:自己的,水土不服的,还有现在这样“被蜈蚣咬”的。这算是什么呢,以前在山上归雁也被蜈蚣咬过,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呀?

解语欲哭无泪,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惊慌?难过?痛苦?悲伤?绝望?亦或是这种种五味杂陈?看着水中那张奇怪的脸,她努力地去寻找自己本来的面貌,却是越找越陌生,越找越失望。

清凉的溪水不解旁边的人儿满腹的心事,自顾自地欢快流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几缕晨光钻过繁茂的枝叶映入溪中,闪着金色的光芒。几根调皮的水草扭动身躯,硬是要拦住飘落在水面上的一张树叶,不让它顺水而去。

任何生命存在,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乐趣,就如同这几根水草,这般恣意的扭动几下,便迎来了新鲜的一天。而她呢,无意中被蜈蚣咬了一下,换了张脸,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公主的命运,获得一个新生的机会呢?

站起来,小心地走了几步,发现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被蜈蚣一咬,不但没有虚弱脱力,中毒昏迷,在那阵疼痛过后,伤口也不见红肿,除了脸变了颜色,枯老了几分,其他的一切倒比水土不服时要好,这莫就是人们常说的,有所失必有所得?那她岂不是可以怀揣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希望坚强的走下去呢?

事实上,在想出答案之前,她已在脚下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有水流过的地方,必会有人家。

抱着这样的期待,解语沿着溪流向下*行去。

担心会不小心惊扰了藏身于石头底下的蜈蚣,再被咬上一口,说不定会变出个什么颜色的脸,解语心生畏惧,步步谨慎,走得十分辛苦。日上当头的时候,才走了一小段路,回过头来,几乎还能看到早晨停息的地方。

这就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吧,每踩下一脚,解语都要先审视半晌,照这样下去,恐怕她就只能在这溪边啃野草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