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然隐隐记得这事当初许德禄曾跟他说过此事,只是不曾留心罢了。直到现在再亲口听隐机说起,分明又有了别样地感触,“建观?器修本是逆天修行,要观宇又有何用?”。
“数百年下来,器修的声名早被道门糟蹋的一塌糊涂了,扎根人间界。需要收拢的是民心,而不是杀戮,威能巨大的法器只会使百姓们害怕,这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对于天下的百姓们
|早已习惯了教门的一切,所以我当初是想借教所用,在这个外衣下我尽可以设置自己地‘神’,自己的教义。千年以来,这样的事儿还少吗?也许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只要信徒们接受了新教义,那么他们就会信奉不虞。一县,一州,再到一道。这不仅是我器修地出路。更是与道门抗争的唯一办法。道门发展了数千年,这是一颗根深蒂固的老树。对于这样的参天大树,即便剪去所有地枝杈它也不会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刨根。可惜的是……我刚刚开始着手此事就失败了!”。
“安然……”,随着隐机的话语,徐安然直觉心头有一股风浪在不断冲击来去,一时让他地心思有些恍惚,“啊,什么?”。
“遇到你后,尤其是见到你在抚阳观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才知道七年前的那场失败并不值得惋惜”,说话间慢慢坐起身子地隐机看着徐安然,双眼中满是熠熠地光辉,“因为在这件事上你能走地更远,做的更好”。
“我?”
“就是你!”,隐机站起身来,负手绕室而行,“即便是借用教门地外衣,要发展一个新流派所需的时间也太长了,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你本身就是教门道士,身份上没有任何问题;而在方今教门腐化的情况下,你在抚阳观推行的一切必将赢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这一点看看那些尾随你前来的山民就知道了。沿着你这条路走下去,要远比我当初设想的方法更快捷,效果也会更好”。
数月以来,徐安然虽然确立了变革道门的想法,尤其是在虚平风逝之后更将变革道门作为一种遗志来继承,但从深心而言,他虽然有这样的目标,却一直迷茫于该以什么样的方法去实现这样的目标,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言,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大也太重了。但隐机的这番话却象一盏油灯,划破了他心中的迷茫,使他清楚无比的看到了一条路,一条通向目标,通向终点的路,“你是说我该重组教派”。
“是,重组教派,重现建立一个跟玄都观完全不一样的教派,一个更能让普通百姓接受并信奉的教派”,说到这里时,隐机的声音也有些激动起来,“每逢世道变乱之时就是各种教派的大发展时期,对于那些终日流离的百姓而言,他们需要一个依靠,一个诉说苦难的寄托,当此之时,你这科仪谨严的新教派应时而生,其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隐机所言的字字句句都如巨浪涌入,在徐安然心中搅起阵阵波涛,“抚阳观远离中原,此事又当如何着手?”。
“莫非你忘了脚下的西川不成?这西川虽小,却也有两道之地,百余万百姓,足够你立起七十座分观,以此七十余座道观为根基来核定典籍,收授门徒,弘扬教义,广植信众,待根基坚实之时自能顺势东进,与中原教门一争雌雄”。
“在西川广设分观,那你器丹又当如何安置?”。
“器丹?自然是融入新教派之中!其实我器丹一脉本就是发源于道门,现在所作的不过是回流归宗罢了!你担心的是本宗以杀求进的修行法门吧?”,对隐机此说徐安然也没否认,径直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隐机嘿然一笑道:“三蛹功法如何?本宗杀戮虽多,却并非嗜杀,而是需要以杀伐来积蓄玄阴之气,只要能解决这一问题,你所担心之事自然迎刃而解。将器丹融入新教派之中,将是我宗消除‘邪’名的最好办法,三百多年了,我器丹一脉也该回流归宗了。当然,此事绝非朝夕可成,咱们慢慢做去就是。你现在也无需想的太多,仅在西川创建分观之事就有得你忙了”。
……
“安然……”
“恩”,徐安然抬头看了看送他出来的隐机,自嘲一笑道:“今天你说的这些太惊人了,难免会让我分心走神。有什么事?”。
“没事”,隐机伸手轻轻拨去了徐安然肩头的一点尘屑,“说起来,这变革道门与器丹回流归宗乃是我与兄……兄长的毕生愿望所在,可叹我们两个老人碌碌一生无所作为,却将如此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我素知你心性好静,但一旦开始展布此事后便再难有安闲日子好过,于这一节上,你要早做心理准备”。
闻言,徐安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月来不见,安然你分明又有了许多变化”,感慨的一声轻叹后,隐机续又道:“设立分观,招信众,这些都需要在红尘中翻滚,比不得你旧日在金州抚阳山中的情景,如此以来虽对你修道法没什么影响,但对修道,尤其是‘收心’
“这个倒不用担心!”,徐安然看着庄园外隐隐约约的集市,向隐机笑道:“心猿本就是由尘世中生成,不入红尘是破不了心猿的。昔日抚阳山中我用功不可谓不勤,却始终没什么收效,想来也就是这个道理。再者,经过玄都观之事后,师父因我而风逝之事实已成了心障,若不能完成师父的遗志进而消除心障,纵然远遁山林也无济于事。这些就是我近日悟明白的道理,从红尘中来,向红尘中去,唯有在红尘中才能破除心障,斩断心猿。这本就是我乐做之事,你也不必心存愧疚”。
“在红尘中出生,随后远遁抚阳深山,此时再入红尘。短短三句话,却是两重境界,从红尘中来,向红尘中去,说的好!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重重一拍徐安然的肩头,隐机如释重负般道:“去吧!”。
……
万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古诗有云:“万般不及僧无事,共水将山渡一生”,设若这些出世高僧一有了尘世之念,也必将诸事缠杂,萦萦不绝。
眼下的徐安然就是正处于这一状况,等变幻回形貌的他刚一踏进天水城抚阳观门,不等坐下好好歇口气儿,就见一脸急促的许德禄跑过来道:“观主你可回来了,后边都要打起来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