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吧,我还要审稿。”她甩了甩头发。
“我说的是现在,不是下班后。”林思南的语气像是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看了林思南一眼,没带任何表情,一声没吭,转身往外走。
“干什么去?”林思南喊道。
“做,头,发。”程伟男说得一字一顿,然后走出主编室。
她走得快了些,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是布欣,手里拎着高跟鞋,两只赤脚小巧玲珑。
布欣小猫一样走得悄无声息,程伟男的半高跟咔咔作响。
“让你好好地数一数,本姑娘走了多少步。”程伟男气鼓鼓地想。
到了安全距离,她问布欣:“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支援,关键时候,还是最好的武器。”布欣挥了挥高跟鞋。
“谢啦。”
“我听了一句半句,他让你做什么?”
“头发。”
“头发?”
“职业女性那种。”
“乳牙,我感觉你要走桃花运了,主编在按照他的眼光打造《玫瑰青春》第一美女编辑。”布欣一副侦探家的样子,说,“不过,你得小心了,小心温紫寒打破醋坛子。”
“桃花运没有,走厄运才是真的。”她叹了口气说,“师姐,附近有美发厅吗?”
“有,出门,往东走,百十米。”
她快步走出编辑室。
直到美发师做完了,她才敢看一眼镜中的自己。
我吗?她怀疑镜中坐着另一个人,正在鄙视地看着她。我可爱的蝎尾辫,再见啦!
她走得够慢,够轻了,可半高跟还是发出咔咔的声响,她甚至怀疑,高跟鞋就是该死的领导发明的。
她已看到了站在主编室门口的林思南,就当没看见,咔咔地往编辑室走。
“程伟男。”林思南并没放过她。
她站住了,回转身,咔咔地朝主编室走。
林思南已经坐到办公桌后了。
高中时,挠破了那个女生的脸,她和班主任大概就是她和林思南这种状态。
“头发做完了?”林思南在看她。
“完了。”她毫不避讳地看着林思南,当年,她就是这样和班主任对峙的。
“完了?”林思南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以我来看,还没完。”
“衣服换了,头发做了,还有什么?”
“我说了,要成为个职业女性,这样素面朝天的不行,最起码要化淡妆吧。”
“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出来,我一一的去做。”她气鼓鼓地说,一下午了,外面骄阳当头,她跑了两趟,还要跑几趟?
“这个嘛,我还没想起来,等化完妆回来,也许我就想起来了。”林思南左手托着下巴,似乎在努力思考。
她明白了,化完妆,还有其他事等着她,林思南不是把她打造成职业女性,就是纯粹的打击报复。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只差杏眼圆睁了。
林思南站了起来,拄着双拐凑到她身前,说:“你说呢?骗了同情心,骗了钱,害得我右腿骨折,那就算了,还骗到我的杂志社来了。”
“我没让你同情,钱是你给我的,腿是你自己不小心,编辑是我靠实力争取来的。”她们两个离得很近,可她一步没退。
“说得好听,不骗人,你毫发无损,为什么打电话?为什么去医院?”林思南更是步步紧逼。
“你就这样打击报复?”
“你这么想,我可没这么说。”
“你公报私仇,就没人管你吗?”程伟男气鼓鼓地说,“我,我去找社长……”
“好啊,如果,你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社长是我妈。”
“你……”
“我什么?我这么做,就是想看看职业骗子到底是什么的嘴脸。”林思南在幸灾乐祸。
“林思南,你听好了,我不是骗子,我也从没骗过任何人,我,我只不过是对某个长着一副好皮囊的伪君子动了动心眼,见鬼似的,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臭钱,我一分都没花过。”什么是歇斯底里?程伟男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说着,她顺手从衣兜里拿出林思南那天给她的五百元钱。她手里没有一分钱时,都动过这五百元钱。怕混淆了,上面还写上了林思南的名字,不为别的,就是留一段回忆,现在却成了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她把钱一张一张地摆到林思南面前,说:“这就是你的钱,林思南,林思南,林思南,林思南,林思南。”她一张张念他的名字,就像一次次诅咒。“到今天为止,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也不要对别人说我是骗子。”
她说完,潇洒地转身往外走,可可恨的眼睛不争气,眼眶无法承载泪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