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居然要本帅下令全军归顺,听李华梅那个贼婆娘的使唤?”
听说要自己向刚刚击败的昔日宿敌,厚着颜面屈膝投效,东门吹雨提督当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要拉拢本帅投身革命,开出这么低的价码又算是怎么回事?好歹也得给个镇守使什么的头衔吧!”
配合着提督大人的咆哮,堂内众将也都对盗泉子怒目而视。那一双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几乎要将孤身入敌营的盗泉子给活活烫成烤鸡……只可惜正主儿却对此浑然未觉,或说不以为意。
“……这个镇守使的头衔么,提督大人恐怕得亲自去跟李华梅阁下讨要了。”
盗泉子摸着下巴上的短短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可是革命党预定的浙江督军,也是日后给提督大人饷的上司,所以大人在称呼上切不可再如此怠慢……呃,看诸位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要死战不降?啧啧,诸位大人在任劳任怨地平定台湾之后,又在杭州为朝廷一死报国,固然是其心可嘉。但您麾下这几万弟兄没个出路,不是上山做强盗,就是流落街头当叫花子,未免也太惨了些吧!”
一提起台湾之战的事,诸位水师将校就都泄了气——在大获全胜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犒赏,反而惨遭就地裁员……如此极端的卸磨杀驴之下,就算是原本再怎么效忠朝廷的人,如今也该心凉如冰了。
“……浙江督军?这真是好大的口气!”
看到己方的气势似乎有些低落,东门吹雨顿时又闷哼一声,试图挽回场面,“……虽然本帅被你们困在孤山,湖畔大营看样子也是一团糟。但钱塘江和大运河上,还有本帅的水师战舰。而杭州城也是高墙固垒,守备森严。李华梅连杭州都没有拿下,就要自称什么浙江督军,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吧!”
对此,众人都嗤笑起来,唯有盗泉子依旧神情不变,只是异常淡定地又说了几句话。
“……哦,提督大人这边场面太乱、信息不通,估计还不怎么晓得外头的最新局面吧!半个时辰之前,李华梅阁下已经率领大批东瀛刀手登陆偷袭,一举击破了您的钱塘江水寨。而杭州城内也早已易主,知府和巡抚大人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投井殉国,最后被动起义的革命同志在井口边一举擒获!
至于大运河上的那些小船,确实是暂时还没人动。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这……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一系列石破天惊的坏消息,东门吹雨霎时间脸色煞白,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声。
“……为什么不可能?”盗泉子耸了耸肩膀,随口反问道,“……贵部在福建、台湾与革命党交手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在福建水师之中,革命党确实是插不进什么内应。但在这军备废弛的杭州城内,各路革命党潜伏的骨干分子可绝对不少。趁乱动一场起义,也并非什么难事。”
“……哼,就算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杭州可不是什么偏远边境,而是距离帝都近在咫尺。汝等这般公然竖旗造反,难道就不怕朝廷天兵一到,把你们这些跳梁鼠辈统统碾成齑粉吗?”
虽然已经明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但是为了不输掉场面,东门吹雨提督还是犟头犟脑地强辩道。
听到如此强词夺理的说辞,盗泉子当即就嘲讽地笑了起来。
“……朝廷天兵?世上还有那种玩意儿存在吗?呵呵,除了眼下已经溃不成军的贵部,朝廷如今还剩下什么可战之兵?禁军八旗早已烂透,绿营防军同样一塌糊涂。前些年花费巨资组建的几镇新军,被革命党渗透得仿佛筛子,最后哗变的哗变,解散的解散……中枢兵马既是如此,再看外藩又是如何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盗泉子神态悠然地扳着手指,将天下兵马一一历数过来,让众人越听越没底气。
“……安南的黑旗军,早就与我革命党暗通款曲;山东的威海军,最近也派人来和我方联络;陕西的秦军隔得太远,纵然不支持革命,也绝不会劳师远征,拯救朝廷;河南的魏王虽然是皇家宗室,不可能背叛朝廷。但在他的麾下将佐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为朝廷抛弃身家性命呢?”
他微笑着反问道,然后还追加了一句,“……尤其是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
面对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劝说,默然了片刻之后,东门吹雨终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承认了现实,不再讨价还价,“……罢了,这朝廷看来是不成了,我也革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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