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时来天地皆同力(上)(2 / 2)

而且,他们又毕竟多为草根阶层,在家乡既没有足够的人脉和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根基,最多只能用放逐、囚禁甚至杀害那些世袭重臣和藩主的血腥手段,来勉强维持政权,却积累起更多的仇恨和敌意……

——事实上,就算能搞成这样,都还是有本领的,更多的所谓激进派执政者,其实只是被保守派的宿老勋贵们当个幌子抬出来,像木偶人一样地供着,避免被风头正劲的京都朝廷心血来潮,突然下旨讨伐而已。至于实际的政权结构,仍然是换汤不换药,和过去没啥两样……

这样的权力基础,自然是非常之不稳固的。早在朝廷的三路东征大军相继覆灭之后,关西各藩的政治风向就已经渐渐有些逆转。只是碍于京都朝廷的大义名分还在,一时不好贸然动手而已。

等到京都陷落毁灭,天皇仓惶出奔的消息传开,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关西各藩内部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掀起了一片保守派旧臣们反攻倒算的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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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京都陷落,仁孝天皇出奔的消息,传到了四国岛的土佐藩,立即激起一片波澜。

原本在这场战争之,由于海路被西洋人完全封锁,无法打通运兵通道,因此京畿战场并没有土佐藩参与的份,只是在事先趁乱送了一队士兵过去,露了个脸打酱油而已。

然而,土佐藩的实际作战表现虽然不怎么样,偏偏调子却喊得太高,把自己吹嘘得好像是勤王骨干,而领地距离大阪又太近……结果很快就倒了大霉,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大阪方面当做了出气筒——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四十多艘大型战舰轮番出动,将土佐藩的沿海精华地区给炮轰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土佐藩唯一的军舰,刚一开战就被轻易击毁,领土又与京畿隔着茫茫大海,无论是再怎么骁勇的武士,也只能困在岛上看着家园慢慢毁灭,却没办法将敌人伤到分毫。

自从举旗倒幕以来,整个藩国就莫名其妙地遭受了这样沉重的损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对于那位被激进派蛊惑的年轻藩主,藩内众臣早已是牢骚满腹了。只是当时的朝廷形势正是一派大好,这些反对声音暂时都被镇压了下去而已,但全藩上下的离心离德,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土佐藩的各种内部矛盾逐渐累积,愈演愈烈。只是原本还有趁着朝廷官军得胜的东风,把所有损失都弥补回来的一股虚火撑着,勉强还能维持住人心。但随着京都陷落,藩内众人最后的翻盘指望也随之熄灭,剩下的就是怎么改弦更张,为自己求得一条后路了。

因此,才到了次日,土佐藩内就爆发军事政变,由于绝大多数军队的倒戈,仅仅用了半天时间,那些世袭的保守派家老勋贵,就起兵攻杀了新近当政的激进派武士,并且勒令那位过分热心勤王的年轻藩主切腹自尽,以此向东军谢罪输诚。并且请求大阪方面为本藩指定新的藩主人选——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之下,只要能够保住给他们发俸禄的藩国体制,这些素称忠义的高级武士们,其实并不在意让谁来当这个藩主。

而在四国岛上,土佐藩又是各藩之实力最强的领头羊。因此以土佐藩的兵变为导火索,四国岛各藩先后爆发内部政变,不谋而合地罢黜和清洗了当政不久的激进派,改由保守派重新上台掌权,以至于每一天都有无数人在被逼切腹,还有更多的人被下狱或流放荒山——由于海路被封锁,暂时没法流放荒岛了……

就算是那些没有发生政变的藩国,当权者的政治态,也都立即发生了一百十的逆转……

截止到十二月二十四日,整个四国岛已经全境反正,并且集体派遣使者,向暂驻大阪的熊泽天皇称臣纳贡,顺便向以三井龙姬大小姐为首的财阀们输诚,并且开始着手进行有关投降待遇的谈判。

与此同时,这场投降易帜的风潮,也迅速蔓延到了西边的山阳道。

尤其是在姬路、广岛、岗山、福山、神户等消息灵通的港口城市,那些在动乱苟延残喘的藩国诸侯、搞“下克上”干掉藩主自己当家的乱臣贼子、甚至还有趁乱抢占了某些城镇的土匪头子和海贼首领……等等三教九流的实权派军头,在得知京畿战场决出胜负的消息之后,全都争先恐后地改旗易帜,并且准备了各色厚礼,派人到大阪前去活动公关,向熊泽天皇的小朝廷请求册封正名。

从十二月上旬开始,就有一波*的使节不顾瘟疫和寒风,络绎不绝地来回奔驰于通往大阪的道路之上,搞得刚刚成立的大阪行营一时间手忙脚乱,甚至连处理降表和效忠书信都来不及。

而在山阳道的北面,隔了一条山脉的山,相对来说交通比较不便,又被瘟疫、流寇和暴动摧残得太过厉害,那些藩国诸侯的城堡都被尽数攻破,基本处于无zf状态,因此反倒是没多少人来向大阪方面输诚……但也别指望他们能够给以仁孝天皇为首的西军提供任何援助——能够被轻易忽悠去京都勤王当炮灰的傻瓜,都已经倒在那条讨伐关东的行军道路上,以及京都城的空旷四野之了。

在年末的最后几天,这股投降易帜的风潮,终于蔓延到了最遥远的九州岛。

当听闻了两万岛津军在大阪城下不战而灭的噩耗之后,前不久还一致推举岛津家为九州共主的当地诸侯们,为了保全自家的藩国和地位,立即翻脸不认人,联手攻杀了岛津家最近派驻在九州岛首府长崎港的两百名武士,并且囚禁了前来打秋风的几位京都公卿。

接着,他们又把吃了小半年牢饭的原幕府长崎奉行官给请出地牢,在名义上暂时主持大局。

最后,这些九州岛诸侯们各自修书一封,与大批贵重礼物一起发往大阪港,在书信之痛陈了一番自己当初被迫投敌的无奈,以及如今的后悔和醒悟,希望诸位大人能给他们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到了这一年宣告结束的时候,大半个九州岛至少在名义上都已经集体易帜,成为了替大阪财阀卖命的“忠臣义士”,只剩下最南端的萨摩藩本领还在负隅顽抗。

而且,隶属于岛津家萨摩藩的萨摩、大隅两国领地,虽说是七十三万石的大藩国,但本来就已经在初夏时节,被佩里提督带着耐色瑞尔远东舰队蹂躏过一遍,港口城镇尽成废墟,还耽误了早稻的收成。然后又被先后抽走了三万多名最健壮的青壮年男子,和藩主全家一起前往京畿战场,从此一去不复返……要知道,这萨摩藩乃是崎岖多山、耕地贫瘠的地方,总人口最多不过四十万。一下子就被削减了0%以上的人口,而且还是最富生命力的青壮年男丁,顿时就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雄起不能了

在最近几个月的瘟疫之,萨摩藩又有不少人病倒不治,更要命的是岛津家全族男丁死光,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如今全靠已故藩主岛津怒志的遗孀,在率领着一帮孤儿寡母持枪上阵,才勉强守住了领地边境的几处关卡。但是任谁都知道,若是对手真心想要强攻的话,这等防御力量是绝对摧枯拉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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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当那位仁孝天皇还在“西狩”途颠沛流离的时候,属于他的天下已经又一次缩水了大半……

而更加不幸的是,就连他在临行前预定的“西狩”目的地——在这一次内战最先起兵勤王,被朝廷上下看作是“基础”最为扎实的长州藩,也悄悄发生了一场非常不妙的戏剧性变故……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