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丛被踩出一条路,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潜行著。
人烟稀少的荒野,风呼啸著,刺骨般的寒冷。
天空像是要哭泣一样,阴沉的堆满了云。
虽然并没有点著松明照亮脚下,那身影却一点都不担心会踩
空似的匆匆前行著。
最後,终於在一处突然停下。
“……是这里了。”
低声自语了一句。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一座隆起的土山。这里是一个被世人遗忘了的坟墓。也许是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来这里,满地长满了荒草。
来人的脸被从头包住全身的布遮掩著。布的缝隙间隐约可以
看到的那人的嘴角忽地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
“--若你是在黑暗中迷惘的魂灵……”
一边专心念咒,一边将一只手从包裹全身的布的缝隙间猛地
伸出。那只手里攥著的,是一条足有三尺长的活蛇。
蛇被摔到了隆起的土堆上。全身扭曲的蛇突然僵直,生生裂
成两半。喷出的鲜血全部渗入了土堆中。
“……时间已逝,醒来吧,回到现实中来。”
土堆上丛生的枯草,彷佛被什?力量推动著似的,大幅度弹
跳起来。
周围升起了磷火。土堆的中央渐渐出现龟裂,裂痕愈来愈
大。
从蛇的?骸里继续滴落著间黑色的血,啪嗒啪嗒地滴入土堆
的裂隙中。
风停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著大地。
“--若你有唱彻底下的悲歌……”
缠裹在来者身上的衣服,被陡然刮起的旋风吹动,在风里飘
动著。
灰色的烟雾从土堆的裂缝间升腾起来,一点一点拉长,逐渐
形成一个人的影子。
“……”
低沉的,尚未成人语的声音在风中震响。
那还没完全成形的影子不时在风中摇晃著,不绝於耳的呻吟
声正渐渐变成具有意义的语言。
伴随著呻吟声的是冷漠庄严的咒歌--将本已永远沉睡的死
者唤醒的咒歌。
“被黑暗之锁囚住的……”
突然之间,不祥的意念卷起漩涡,原先那座隆起的土堆一下
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已经清楚成形的凶灵用空洞的眼眶环视了一下四周,
盯住眼前唤醒自己的身影低吼著。
施咒者纹丝不动地接受著对方含杀意的目光。
“……你的心里,不觉得怨恨吗?”
施咒者像是催促著什?似的问道。呼吸一口气的时间之後,有
了回答。
“……恨……”
我恨。我恨。我恨。
“是吗……觉得恨啊。你独自死在这荒僻的地方,可是
……”
浑身裹著布的施咒者满意的点点头,忽地指向远方。
“可是,那个让你陷入这样境遇的男人,现在却还在那里享
受著显赫的荣华呢。”
被激起怨嫉的凶灵怒视著那人指出的方向。凹陷的眼窝里
飘动著微暗的青色火焰。
恨。
刻骨之恨。
凶灵--不,现在已经该叫做怨灵了,恶狠狠的低吼著。
“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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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用每天都这样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
昌浩好像咬了十条苦虫一样苦著脸,小声叨叨著。
旁边附和著的小怪煞有介事地“嗯嗯”点著头。
“嗯,确实是这样。”
“就是,我每天为了京城的安全,总在夜最深的丑时出去四
处巡视。别人大概还以为的喜欢在深夜自由自在地散步呢。”
独自蹲在昌浩面前的小怪,灵巧地摇了摇前爪。
“没有没有,现在在场的诸位都知道你在拼命地努力呢。”
於是传来“是啊是啊”的附和声。--从昌浩的头顶上。
“……是吗,你们本来也应该知道的嘛。”
“当然应该知道。”
小怪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接著说。
“虽然是个半吊子,目前还不太能指望得上,还是修行中,
但怎?说你也是个大概可能应该可以变得有出息的,目前还是无
名鼠辈可怎?说也是个阴阳师呀。”
这话听得昌浩额上青筋迸起,小怪故事装作没看见。
昌浩一阵沉默,小杂妖们轮番探头看他的神情,其中居然有
坐在昌浩头上,伸直了脖子细细盯著他看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哦。”
“对啊对啊。”
一个小妖的发言赢得了别的小妖纷纷赞同。
昌浩的嘴角轻微抽搐著,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喝道:
“……那就赶快给我滚开----!!”
深夜的平安京,响起了每日惯常的怒吼。
这已经成了惯例了,一天一次“泰山压顶”。一看到昌浩的
身影,小杂妖们就很有精神地扑过来。
看著虽然被怒喝却仍是面不改色惹自己恼火的小妖们,昌浩
突然感到了什?的视线,转过头去。
“……诶?”
青蛙一样呻吟了一声,随即紧绷起了脸。
小怪诧异地转头随著昌浩的视线看去,发现在某个贵族府邸
的夯土墙上有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连星星也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了的阴沉的
冬夜。只有风阴冷无情地吹著。
因为像往常那样,使用了暗视之术,所以昌浩的眼睛像在白
天一样敏锐。因此才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饶有兴味地淡淡笑看著
自己的神情。
终於,那些惹恼昌浩的小妖们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影。
“--久违了啊!”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趴在昌浩头上的蜥?小妖。
听到这话,好几个小妖啪嗒啪嗒地向夯土墙跑来。
满不在乎地看著这些的那个青年,对著小怪旁边本该什?都
没有的地方开口道:
“没办法,把他挖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高挑的身影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肩膀上裹著黑色的长布,黑褐色长发在腰间绑成一束。长
布下面穿著像是异国的甲胄似的衣服。黄褐色的眼睛澄澈透明,
看不到一丝感情。右眼下的胎记一般的黑色印记使得精杆的脸孔
更为引人注目。
十二神将之木将**。
**一言不发地将手伸到杂鬼中间,轻而易举地拽住昌浩的
後颈部,把他拎了出来。
昌浩平时也是这样拽著小怪脖子拎起来的--原来那种感觉
是这样的啊。
就这样被放在地上,昌浩又苦著脸抬头望向照旧一副漫不经
心的表情,坐在夯土上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身穿白色、或
近乎白色的浅色的狩衣,头发垂下来束在脑後,只在耳朵前各留
一绺发束。
不过一般成年男必戴的乌纱帽却没戴。
因为太麻烦,昌浩也是因为这,每到晚上出来巡视的时候都
摘下乌纱帽。
“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每天一次的‘泰山压顶’啊。我
记住了。”
“谢了,没那个必要!”
“呵呵,别这?说嘛。”
青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的左右两侧,像是为了保护他
一样,分别侍立著一个影子。
一个,是一头几乎要照亮黑夜的金发,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
满各种发饰的缥缈美少女。
一个,还只能算个孩子,头发黑且短,黑色的衣装颇有古
风。
两个都属於十二神将,昌浩都认识,少女叫天一,男孩叫玄
武。
十二神将的相貌各不一样,有红莲、**那样的青年,也有
天后那样的妙龄女性,或许还会有老人和小女孩吧,昌浩还没有
都见过。
昌浩对站在二神将中间一脸悠然的青年怒目而向:
“到底来干什?了,爷爷!”
对著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昌浩理所当然的叫著“爷
爷”。而对方居然也毫不介意的样子,彷佛一点体重都没有似的,
从夯土墙上翩然而降。
这个青年,正是昌浩真真正正的爷爷,安倍晴明,年近八
旬,当世首屈一指的大阴阳师。
藏身於京都的妖怪们都传说他几乎都可以归入异形之列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不过轻快地走到昌浩面前的晴明没有一点架子,兴高采烈的
说道:
“偶尔跟你一起巡巡夜也不错,还能看到好评中的‘泰山压
顶’。”
“什?好评!我可是烦透这个了!”
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昌浩绷著的额头,晴明笑著说:
“那就不要给人家有机可乘嘛。”
晴明的话也不无道理,哑口无言的昌浩揉著被弹到的额头,
半睁著一只眼。
看著这样的孙子,晴明像是突然想到什?似的:
“对了,最近在阴阳寮的工作做得怎样?有没有认真地在做
啊?”
“……啊,差不多吧。大体上的事情都记住了,有什?不会
的事大家也会很热心地教我,所以没什?特别的问题。”
听到这话,小怪的耳朵微微抽动了一下。晚霞色的眼睛望向昌
浩,别有用意似的闪动著。
第二章
“现在职位还低,干的大概都是杂活吧?”
“嗯--是的。”
低头看著使劲点了点头的昌浩,晴明笑了。
安倍晴明,凭借其无与伦比的灵力,掌握著各种咒术。大概
他只需轻轻打个响指,就能让四周的小杂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吧?
“过去我也曾有过尽干杂役的时候,关键是要从中学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