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后宅,专心养胎的狄氏,在老夫人黄氏的严守死防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得知狄家的事迹。林忆慈对狄氏深表同情,是以近几日常常去荣显堂看望狄氏,只是林忆慈这一日被狄氏的近况吓了一跳:双颊微白,面色憔悴,双眼黯淡无神,眼下更是有大片青色阴影,狄氏现在的样子可谓糟糕至极。
林忆慈心中也是一惊:她三天两头都要荣显堂,如今不过是三两日没见,狄氏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林忆慈尚未来得及向狄氏行礼就忍不住问了出来,语毕,想到某种可能,林忆慈双眉一拧,原本柔和的眉眼间便显出几分凌厉来,“莫非府里有什么人在嚼舌根?”
因为林忆慈的关心,狄氏心中一暖,然后赶紧摇头:“府里没有人嚼舌根儿,是我自己……”
然后,狄氏将自己之所以如此的原因说了出来。最近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的,狄氏夜里总梦到父母,在梦里,她的父母面目狰狞的对着她破口大骂。
狄氏并非软弱之人,尽管谩骂她的人是她深爱的父母,但她也不至于会如此;事实上,若在那梦里,狄老爷和狄夫人只是辱骂她倒也罢了,她就当是个笑话随意听听了,可那梦里的谩骂却涉及到了她的一子一女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若只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偏一连好几天都是同样的梦境,狄氏这才有些害怕了。鬼神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身为母亲,狄氏不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尚未出世的孩子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机会。
本就因那梦而睡不安宁,又是一连几天的忧虑,狄氏才从原来的气色红润、双颊丰盈变成了如今的憔悴样子。
听完狄氏的述说,林忆慈紧紧拧起的眉头松了松:“有这种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狄氏还不曾知道狄家落难的事,又道,“我明日去护国寺替母亲祈福。”
狄氏点点头,期期艾艾道:“郡主,若我生这一胎出了什么意外,诺儿、诤儿和这个孩子能不能送去郡主府养着?不然,他们今后何以立足?”
林忆慈被惊得差点跳起来,但还是忍住了,她抽了抽嘴角:“母亲都知道了?”
狄氏双唇微微上弯,她轻轻抚着林忆慈的发丝,感受着腹中的孩儿那若有若无的回应,心里便因满足而柔软似水,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孩子了,她想。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与林忆慈说些什么,所有的心神就都被小腹突然传来的阵痛吸引住了,连忙松开放在林忆慈头顶的手,狄氏一把紧紧攥住身下厚厚的锦被。
“郡主……”狄氏有些艰难地道,她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察觉到狄氏语气中潜藏的痛苦,林忆慈猛然站起身,浑身僵了僵,才瞬间失了从容,扬声唤道:“快来人,母亲要生了……”因话说得太急,林忆慈的声音甚至显得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