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小心思，舒眉并不知晓，她以为对方只不过是要离开小伙伴，心里感到不舍。</p>

于是，她安慰小葡萄道：“咱们到南边后，到娘亲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看，然后在你先人坟前拜祭。等把祖父安顿下来后，咱们再到四处走走，娘亲保证到时你不会缺伙伴的。”</p>

听到不必拘在屋里念书，小家伙心里没了先前的抵触，不过，他想到还在沧州的父亲，心里便有一些不舍。于时，他眼巴巴望着舒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以后还回来吗？既然京中都没小葡萄的家了。”</p>

他竟在考虑这等事情，舒眉暗暗吃惊。随后她垂下脑袋，表情严肃地望着儿子：“你还希望回来吗？”</p>

小葡萄想了想，十分郑重地答道：“母亲愿意去哪儿，儿子便去哪儿，到时看您愿不愿回北边。”</p>

儿子一反常态的恭顺，让舒眉颇感意外，她像不认识对方似的，对小葡萄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道：“你真这样想的，不会是专哄娘亲开心的吧？！”</p>

小家伙瑟缩一下，嘴里随后嘟囔道：“爹爹曾经交待过，要我一定得呆在您身边。小葡萄如今见不到他了，难不成娘亲您也要……”说着，他吸了吸鼻子，不敢继续说下去。</p>

舒眉一怔，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鼻翼，她俯下身子，一把抱过小家伙。</p>

只见儿子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p>

舒眉顿觉自己心脏，顷刻间似要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p>

“想什么呢？！不是谁都像你爹一样，动不动抛妻弃子的！”将儿子揽进怀里，舒眉拍了拍他的后背。</p>

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小葡萄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探问道：“您到南边去，是要给儿子再找一位爹吗？”</p>

小葡萄的话，让舒眉微愣，思忖了片刻，她沉下脸来，对儿子问道：“这是谁跟你说的？”</p>

见她不直接回答，小家伙心里有些慌张，于是他扯着母亲的袖子，重复又问了一遍：“您离开北边，是不是为了避开爹爹，好嫁给葛伯伯？”</p>

头次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舒眉脸色凝重起来。</p>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难不成谁在你跟前说了什么？”</p>

小葡萄愣了片刻，随后答道：“上回表姨见到小葡萄，曾偷偷问过我，说要是葛将军来当爹爹，儿子会不会反对。”</p>

原来是表姐在多事！</p>

舒眉当下松了口气。她原以为是齐府婆媳唯恐她回齐府，在儿子面前故意中伤她，跟小家伙那次回齐府看望他爹一样。</p>

既然是表姐私下打探他的态度，舒眉觉得，得宽一下儿子的心，是得好好沟通一番了。省得小小年纪的，整日就知道胡思乱想。这本不是他这年纪该承受的。</p>

思虑再三，舒眉决定弄清儿子对齐峻和齐家的想法。</p>

这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她自然不会作不合年龄的试探。可小葡萄打小跟别的孩子不同，她一直培养他独立思考和决断的能力。在有些方面，儿子比同龄孩子更早熟。</p>

“自从到了京城，娘亲一直没问过你，若是由于某些原因，咱们不能跟你爹在一起了，你会伤心吗？”问完这番话，舒眉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表情，没敢放过一丝变化。</p>

对于母亲的问题，小葡萄没感到吃惊，思忖片刻后，他对母亲道：“爹爹曾经说过，他对不住咱们娘俩。您是不肯原谅他的过失，所以才不愿回到齐府去的吗？”</p>

望了他一眼，舒眉向他坦诚道：“可以这样说，但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方面，他不能提供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娘担心你到齐府后，会受委屈。”</p>

小葡萄似懂非懂，想了半天，突然问道：“什么样的委屈？是有人会不喜欢儿子吗？”</p>

小家伙的反应，大出舒眉的意外。虽然她对这孩子的敏锐一直有所认识，但他以不到十岁的阅历，就能洞察出这些，还让是她既感到自豪，又觉得心酸。</p>

“你大伯父十分器重你，这是没得话说的。不过，他虽然看重你，可毕竟不是你亲爹。大伯父将来还会娶新的伯母，到时还会有弟弟。而你爹就算不出家，他那边还有妻儿，只怕也顾不上你了。”舒眉斟酌再三，决定提前将齐家的关系，摊开让他知晓。</p>

“谁要他们照顾？！若娘亲不去他们家，儿子干嘛要回去？”小葡萄一想到，父亲刚承诺要教自己功夫的，转身就出了家，他心口就像压上块大石头。</p>

到绍表哥家做客时，他曾听表姨跟孟家老夫人，在暗地里谈论过他父母以前的往事。</p>

似乎，他还没出生时，父亲就离京寻大伯父去了。</p>

他还在母子肚子里时，齐府发生了一场大火。若不是莲姨几位相救，他跟母亲早就葬身火海了。后来，父亲在金陵见过他后，回到京城转身就娶了聪弟他母亲，抛下自己母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