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一小支队伍开拔时，山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了。</p>

葛五颇为贴心，上回见到舒眉时，记得她身上穿的袍子，是由山里的兽皮制成的，知道她逃难途中缺衣少食。再次进山带她离开时，从外面集市上特意给她带了两套袄子。</p>

为此，舒眉十分感激。</p>

船上虽有伙夫、仆妇，舒眉的一切琐事，没有假手于人，都是自己打理的，身手还特别利索，一点没有手生的感觉。</p>

葛五无意间瞧见了，心里暗暗吃惊。</p>

他第一次见对方，是在京城往沧州的路上。那次她是跟夫君一起，似乎马车坏了遇到了麻烦。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连马都不敢骑。第二次是在妙峰山上，当时做主救他时，也没一般闺秀的扭捏，当即立断替他遮掩了下来，那种豪气让他印象深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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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为了早日见到她儿子，竟然不惧艰辛，答应独自跟他同行。</p>

其实，她完全可以再等上个把来月，等他的船只路过崇明时，派人上岸给林府送信，到时自然有人会去接她下山。</p>

是思子心切吧？！</p>

于是，葛五心里这样猜想。</p>

船的桅杆上盘旋几只翻飞的海鸟，浪声一声一声拍打着船舷，他眼前不由一片恍惚。</p>

“唰”的一声，一支羽箭从大雁身上斜穿而过。</p>

“好啊！舅舅真捧，我也要学……”孩童稚嫩的欢呼传来。</p>

“曜儿，快从上面下来，天气寒，回屋多穿些衣服，等出了太阳，再让舅舅教你骑……”女子温润声音响起，接着，从车帘后头，露出半张如春花般鲜妍的容颜。</p>

“不嘛！好容易有人教我骑马射箭，曜儿一定要学会。等爹爹回京的时候，我就能骑给他看了。”刚跟马背一样高的他，依偎在表舅怀里，来到那辆华丽马车跟前。</p>

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表舅和他一眼，歉然对舅舅道：“麻烦你了，这孩子最皮，早念叨要学骑马了。是我怕他摔着，一直没敢让他学。”</p>

男子呵呵一笑，道：“表姐说什么话？！曜儿悟性高，身手敏捷，我巴不得亲自教他呢！将来在秋围时御前夺冠，我这当师傅的面上也添些光彩。”</p>

听了这话，母亲眸光一黯，没有再作声了。</p>

他当时不明白，她为何终日愁眉不展。</p>

直到那天的来临……</p>

“将军，前面快到射阳了，大约再有三四天的航程，就能抵达崇明了。”亲兵禀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p>

葛曜点了点头，扭头道：“地图有标注，前面暗礁甚多，吩咐下去，大家千万不能大意了。”</p>

亲兵领命而去。</p>

又过了几日，船平安抵达长江入海口。就数舒眉最为欣喜，她整理好行囊就跟葛五告别：“谢谢葛将军，祝此番前去你能一切顺利。”</p>

葛曜一抱拳：“好说，好说！末将正巧要派一名亲兵上岸到江渐一带办些事，打听一下这边的药材的行情。让他护送你回金陵吧？！”</p>

舒眉听闻，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他此举的用意，忙跟他道谢：“多谢将军周全安排。大恩不言谢，将军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妇人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说完，她也跟江湖女子一样，朝葛曜抱拳俯首，作了一副男人们揖礼的模样。</p>

葛曜一怔，忙笑着受下了。</p>

在崇明岛两人分道扬镳后，为了行动方便，舒眉在到当地成衣的铺子里买了套男人衣着穿上。葛曜派来的亲兵陆宏，听了舒眉的建议，到镇集上租了两匹马。</p>

两人轻装赶路，没几日便到了金陵城门口。</p>

待找到尚书府的时候，已经快到日落西山的时辰了。</p>

这天恰逢小年，家家户户都在洗尘祭灶。</p>

当舒眉满面风尘出现在林府门口时，把迎出来的雷嬷嬷和雨润，着实吓了一大跳。</p>

“四夫人，你怎地这副打扮？”在大兴庄子上相处过一段日子的雷婆子，见到她一副男子打扮，不解地问道。</p>

舒眉尴尬地一笑，解释道：“为了方便骑马赶路，特意装扮成这样的。”</p>

雷嬷嬷释然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过来就要搀扶她。一回头瞧见她身后的陆宏，面上顿露疑惑。</p>

舒眉也跟着停住脚步，跟她解释道：“在山东我被人救了，是位将军送我南下的。这位小哥是他的亲兵，要在金陵城办些事，再等他的将军归来。嬷嬷帮他安排一下住处吧！”</p>

既然是来送齐夫人的，雷嬷嬷没再多加查问，扭头吩咐跟出来的管事，将陆宏安置下来。随后，她便要雨润将舒眉扶进内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