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户,抬眼就能见一处平坦斜坡。
一条小道从上蜿蜒而下,两边无树,只见一些低矮的杂草。
没有任何阴影遮罩,月光下一览无遗。
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韩忠远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莫不是见到鬼了?
他抬头看了看窗户。
韩忠远在采药人中排名第九,住的也是独立小屋。
窗户虽然没有琉璃隔断,但也蒙上了半透明的蜡纸。
因为住在山脚下,时不时就会起风,在一般情况下,窗户都是关闭的。
窗户关着,石头要想扔进来,就必然会穿透蜡纸。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可韩忠远抬头看了半天,依然没有在窗户蜡纸上看到半个洞口。
韩忠远咽了咽口水,忍住心中惊惧,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的表情明显一松。
虽然是独立小屋,但说到底,不过就是小木屋而已。
整体根本谈不上精致,粗糙得很。
窗户的右上角,就有些咬合不准,歪歪斜斜的露出一道细细长长的小缝。
缝隙很小,最宽处不过小拇指半分粗细,不仔细看的话,都不会注意到。
韩忠远坐回到桌子边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石子,稍微比划了一下。
石子约莫三分之一巴掌大小,但又很薄,看着像是一片厚实的叶片。
如果能够精准的以薄面穿透窗户上那细长缝隙的话,石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丢进屋子里。
这样难度已经很高了,就更不要说,将这石子轻飘飘的落到自己面前。
简直神乎其技。
会是谁?
韩忠远呼吸有些沉重,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又是害怕又是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能有这种能力的人,他韩忠远的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
那人若是对他有半点恶意,他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害怕。
所以他拿起了薄石子,轻轻的嗅了嗅。
石子落到桌面之后,韩忠远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刚开始还不能确定,此时闻了石子之后,顿时心中有所猜测。
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石子,确定是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后,
韩忠远将石子随手扔到一旁的拎水桶中。
拎水桶内还有一层浅水,石子入水,上面沾染的药味霎时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散溢。
不过眨眼功夫,那若有若无的药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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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忠远没去采药。
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发生那样的事情,韩忠远要毫无反应,那才是怪事。
他毕竟是排名前十的采药人,每个月都有额外的一天带薪休沐,三天付费休沐。
不必像普通采药人那样,气得半死,还得起来老老实实干活。
然后是第四天,韩忠远依然没去采药。
等到第五天,休沐只剩一天之后,韩忠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慢腾腾的出了门。
一切似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直到半个月后,漫山遍野的红叶花绽放。
沉寂的韩忠远这才突然动了起来,提前申请了最后一天的休沐。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想回家看看了。
采药人虽然是外聘形式。
但实际却是属于武岳宗其下的百草阁。
武定城东南方向的九连山脉,全都属于百草阁的范围。
采药人待的地方,其实就是九连山脉的外围。
这个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想回武定城探亲,似乎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麻烦。
要么自个爬过一座矮山,到矮山边角的驿站坐牛车,要么直接搭乘运送药材的车队,到驿站后再转乘牛车。
问题是运送药材的车队不是天天有,基本上每隔四五天才会来一次。
在大多数情况下,想回城,只能甩腿爬山。
矮山虽然矮,但这路却不好走,走上一次起码一个时辰。
驿站那边最早的一班牛车是凌晨寅末卯初(相当于早上五点左右)。
要是休息两日还好,不需要赶时间,上午走山道,坐中午的牛车,下午进城,第二天回来。
这要是只休一天,那就只有寅时初(凌晨三点)起床走山道,赶去坐驿站的第一班牛车。
上午进城,下午坐最后一班牛车赶回来。
韩忠远明明可以每月休沐五天,却因为心情不佳,折腾得只剩一天。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早上早起了。
这看上去很正常,丝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韩忠远的这次回家省亲,谁都没有在意。
于是第二天凌晨,韩忠远早早的就起床走人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远远吊在他身后的张行希。
一路平安。
韩忠远顺顺利利的到达了矮山边角的驿站。
就在矮山周边,山内有好几个小型自然村落,人数不多,但每日来坐牛车的人却不少。
明明天还没亮,太阳都还没出来,驿站却已经热热闹闹。
韩忠远似乎挺喜欢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去买了车票。
身为比较优秀的采药人,韩忠远并不缺钱,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买了张最靠里的坐票。
山路不好走,要是坐在牛车靠外边,屁股都能给颠裂开了。
牛车已经启动,已经看不到踪影。
张行希盯着牛车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貌似自己想多了?
于是再没去管,反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