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尸体(2 / 2)

箫韶觉得无聊,便悄悄溜到景华身边,正对着两位客人坐了下来。

察觉到有目光,末寒放下正在擦拭的银剑抬头查看,正对上箫韶的视线,箫韶也不闪避,仔细地观察起这位被称作“福星”的客人。

只见那个名叫末寒的男子一只白色玉簪束发,脸庞瘦削且又棱角分明,眼角眉梢极尽风华。他的瞳孔是罕见的漆黑色,一尘不染,仿佛是用最纯净的水墨描摹而成,漆黑的无法从他眼中看见任何事物的影像。眸光清冷,眉眼凌厉,着一袭白衣执银剑,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末寒低下头继续擦拭,箫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脸“腾”一下红了,目光局促的不知何处安放,只得闪烁其词地说:“景华,你,你的朋友——”

“出事啦!出事啦!”一个牛倌装扮的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打断了箫韶的话,“刘副村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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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副村长直直的躺在地板上,眼睛以一种极夸张的角度睁大着,其角度的大小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眼角的皮肤已经被挣裂,露出紫黑色的皮肉。眼珠崩了出来,在头发不远旁散落着,有一只眼珠被踩烂了,涌出黑色的黏稠液体,与发丝粘连在一起。眼眶里只剩下紫色的、黑色的、红色的血丝,又掺杂着瓷白色的眼白,就像四种颜色各异、滋味不同的浓稠汤汁搅拌在一起,无法互相融合又无法分离,令人作呕。嘴唇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以一种极度夸张极度扭曲的姿态贴附在纯白耀眼的牙齿上,使得整张脸十分诡异。眼角、嘴角、耳洞里都有黑色的血渗出,脸、脖子以及所有裸露在衣服外,能够看到的皮肤,都呈现一种泛青的黑紫色,阴森恐怖。

苏祐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喉头涌上了一股咸酸的液体,但刘副村长一向待人温和,他不敢不敬,只得生生忍住。箫韶正站在他身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口,不停地颤抖着:“我怕,我怕。”苏祐伸手将她拉到怀中,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右肩,轻声安慰道:“别怕,扬大保护你!”

景华首先打破了被死亡笼罩的沉寂。他走到尸体旁,一脸沉着的绕着尸体转了两圈,沉重地说:“应该是中毒了,身上看不出有其他伤口,而且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应该是毒发带来的痛苦。”

“你把他的头往侧面翻一下。”苏祐循声望去,是那个叫君诀的白衣女子,她脸上始终如一的笑容已经褪去,正缓缓的走出人群,表情淡漠的站在景华身边。

景华沉着的表情立马冻结了,嘴角抽搐着,久久才开口道:“这毒太狠辣了,直接接触尸体怕是会染上的。”君诀依旧不为所动,默默地取出一只白色手帕,递给景华。景华一脸不情愿的接过手帕,看着村民们于心不忍的表情,咬了咬牙,脸色铁青的蹲下身子,用手帕裹着三根手指朝尸体的耳根摸去,手指颤抖着将尸体的头掰向另一边,然后闪电般的缩回手。

但是尸体的头并没有发生任何偏转,仿佛从未受到景华的翻动一般。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射向景华,景华正盯着手帕一脸的困惑。苏祐顺着景华的目光看向手帕,那手帕上有三道黝黑的痕迹,苏祐的目光不自觉的朝尸体看去,只见尸体的头部从耳根到脸颊竟有三道长短不一的凹痕,尸体的皮肉已经腐烂成肉泥了!苏祐的左手猛然间加重了力气,紧紧地箍住箫韶的头,生怕她回头。

呆愣了一会儿,景华壮士断腕似的迅速用手帕包住整个手掌,毫无迟疑的将手插到尸体的后脑勺上,猛地一使劲,竟把尸体的头掀飞了!苏祐倒吸了一口冷气,脚底不停地往外冒寒气。他定了定神,死者的头颅“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便重重的砸到地板上,然后又借着惯性咕噜咕噜的向前滚去,滚过的地方被粘连下来的肉泥和乌黑的血水掺杂出一条粗粗的黑色长痕。

几乎是一瞬间,尸体的皮肉便完完全全的被黑色吞噬,被挤压的面目全非的头颅此刻也已经彻底化成一股黑色的脓水,在地板上蔓延怒放。

“此等腐尸蚀骨的残忍,必是黑蝎毒无疑了。”君诀淡淡地说,而后缓缓退回人群。

村长见好友这幅惨样,竟不顾一切的冲到尸体旁,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啊!今天晌午时我和刘弟一起饮酒,他还好好的啊!”说完回头猛的呕吐起来,众人这时也都闻到了尸体腐烂发出的恶臭,纷纷掩住口鼻。景华搀起身旁的村长,向门外走去,前脚还没跨出门槛,便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

“不是黑蝎毒,是芍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