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碗看着敖凌,他对自己的目光是那么冷淡,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难道……
元戒这时已经听其他和尚说了事情的经过,又走了回来,说:“女施主,你找的人就是他,哎——”他叹了口气。元戒的这声叹气,算是证明了小碗的想法,小碗的心里翻滚起汹涌的波涛。
元戒好像还怕小碗不明白,又补了一句:“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元戒等人并非是工人所说的野和尚,他们只不过不喜欢呆在景区的寺庙里,用他们的话说,那里既嘈杂又功利,佛门本是清静之地,如果是善男信女倒可以接待,可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仅仅是为了照相,或者花好多钱去烧一回香,许一个违背他们功德的愿,这难道是佛祖的本意吗?可现阶段,所有景区的寺庙都是这样的,这让元戒等人非常无奈,于是,他和他的几个师兄弟离开了原来的寺庙,来到了这座荒废已久的谛听庙,他们自种自吃,勤于功课,以他们的方式坚持着修行。
敖凌在一周之前来到了这里,他当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元戒问他是谁,来干什么,他只说他听到了召唤,这是他祖先呆过的地方。元戒觉得他要么是有慧根,要么就是精神失常了,不管怎样,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于是便收留了他。还给他起了法名元觉。
“元觉这个名字只是暂时性的,我们可没有给他剃度出家,我看得出他是红尘中人,只不过暂时迷失了,等他找回自己,他会回去原来的地方的。”元戒对小碗说。
元戒让两个师兄弟挤在一间房,给小碗腾出了一间房,就在敖凌的隔壁。
这时候,其他师兄弟都睡觉了,敖凌也在旁边的房间里睡了,客厅里只剩下元戒和小碗。
小碗听元戒讲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心里顿时消沉到了极点,悲凉和无奈再也按捺不住,她跑出房间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月光下,小碗的身影显得非常单薄。
这位姑娘现在面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她窒息,让她无法承受,她本以为找到敖凌就会有转机,没想到却是这种情况。
元戒也跟了出去,等她哭够了,便走到她身边,说:“姑娘,我以前也经历过惨痛的事情,或许和你的经历不能相比,不过,等过去后再回头看,那都没什么,你现在经历的,可能是佛祖给你的人生安排的一次考验,我看得出来你很坚强,请你千万别放弃,或许你就是引领元觉实力走出迷途的贵人。”
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套话,可是以目前的状况,这是小碗能听到的最好安慰了。她转而又想,敖凌或许是因为被量子镭射枪击中过,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能带他回风海市医治,或许会有好转的。
伊小碗,你现在真的不能放弃!
小碗又和元戒聊了起来,她早看这位元戒师兄谈吐和修养不是普通人,果然在和他的谈话中得知,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过好几本有关佛学的著作,是一位宗教学者。小碗对他这一周来照顾敖凌表达了感激,俩人又聊了很久,最后元戒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带走?”
“当然是尽快啊。”
“我对你们的事无权过问,不过,我感觉,元觉师弟和这里还有未了之缘,你应该陪他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清晨,雾气已经散去,一阵敲门声把小碗惊醒。小碗披上衣服,说声“进来”。只见敖凌端着一个盘子和一只碗走了进来,盘子里是两个馒头和一些咸菜,碗里是稀饭,敖凌将这些放在小碗床头的椅子上,说:“师兄们说,今天你是客人,就招待一下。”说完就要走,却被小碗拉住。小碗痴痴的看着他,他脸上显出了一些紧张,犹豫了一下,问,“你真的是我女朋友?”
小碗忙点了点头:“嗯。”然后拿出他们俩的合影。
对方看了那张合影,又看了看小碗,脸红了起来。
小碗看他那种样子,心头一暖,觉得很可爱,之前的失望和难过竟消除了不少,她说:“就算你真不记得我了,我也会努力让你记起来。我不想叫你元觉,我还是叫你男朋友。”
对方变得非常腼腆,好像一个害羞的孩子,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戒让敖凌带她在附近游玩。
这是一块盆地,由于盆地比较深,比外面要暖和很多,只需要穿两套单衣就可以了。
敖凌带着小碗先在附近转悠了一下,然后去了几位师兄开辟的菜园,据师兄们说,这种初冬季节,山谷里还能再种一季青菜呢。敖凌指着一小块菜圃说:“那是我和元戒师兄一起种的,已经发芽了。”那块菜圃里已经出现了粉绿的小苗,有的上面连露珠都还没干掉。敖凌好像故意显摆一样,说:“等再过几天,就要间苗了,间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小碗只好说不知道,他便解释道:“小苗很多,如果放任它们长,就会抢吃的,最后大家都没吃好,所以要把那些弱苗去掉,还要让苗成行成列,这样也方便浇水施肥。是不是觉得有点残酷?”
“啊?为什么呀?”
“人不会抛弃残疾的同类,可小苗也是生命,为什么不能让它们都活着?”
小碗愣住了,旁边忙着的元戒师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我就说我这元觉师弟是有慧根的人,这一丝善念,岂是常人能有的。”
这时敖凌又拿起喷壶去给那些小苗浇水,看他那么认真做这种事,小碗简直有种在梦境中的感觉。
之后他们又在山谷里游玩起来,敖凌很耐心地向她介绍周围的风景和物产,还有民间传说,小碗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他们爬上了附近最高的山峰,四外一看,只见山谷里的植被也和外面很不一样,呈现出深秋的景色,满山遍野呈现出红色、绿色和黄色的海洋,那是枫树、松树和一般落叶树木共同呈现出的颜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周围的美景,小碗很快忘记了之前的烦恼。
敖凌抱着双膝坐在一片草地上,小碗倚着他坐着,温暖的阳光从树叶中透下来,照得他们非常舒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敖凌说。
小碗眯着眼睛,把头枕在敖凌的肩膀上,很享受这种感觉,说:“好啊。”
“这是元戒师兄讲的,话说唐朝开元年间,金乔觉王子来九华山修行,住在一座山洞里,被称为‘洞僧’。这里有位闽公,喜欢斋戒僧人,听说洞僧的名号,便派儿子亲自去拜请洞僧前来参加。金乔觉想,自己是异乡人,也该向施主讨一块立足之地,于是欣然赴约。
来到闽家,闽公见到洞僧上前就拜,说:‘高僧如不嫌弃,日后还请多多光临。’
金乔觉称谢,说:‘小僧外乡之人,来贵地修行,还望施主慈悲为怀,借小僧一块地方作栖息之所。’
闽公问:‘不知高僧相中了何处风水,需要多大道场?’
金乔觉说:‘但求一袈裟之地足矣!’”
敖凌讲故事的时候非常投入,甚至还会模仿不同角色的不同腔调,就像个孩子,小碗听着听着,头滑到了敖凌腿上,索性枕着他的腿看着他。这让敖凌紧张起来,小碗甚至感觉到了他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敖凌接着讲道:“闽公说:‘这有何难,这里九十九座山峰,山山水水都是老夫的地,高僧尽可随意选定。’
金乔觉就说:‘蒙施主厚赐。’随即脱下身上的袈裟,向空中一展,顿时山风骤起,一袭袈裟越旋越高,越展越大,最后将九十九座峰岭一齐罩住。
闽公一见大惊,赶紧匍伏于地,说:‘老朽乡野俗人,不知神僧今日驾到,罪过,罪过!老夫愿将这九十九座山峰,方园百里领地,尽献神僧,以作道场,请神僧笑纳。’
金乔觉连忙伸出双手扶起闽公,连说:‘多谢施主,多谢施主。’
后来,闽公受佛家影响越来越深,他先送儿子出家,自己也随后出家,父子俩都拜金乔觉为师,从此,闽公父子就和金乔觉一起在山中虔诚苦修,终成正果。”
敖凌讲完了,然后低头看看小碗,对方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他的脸又红了,赶紧把视线转到一边,笑道:“嘿嘿,我讲完了。”
小碗又一次感慨眼前是这样的敖凌,问:“你现在还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啊,我以为你会评价这个故事呢。你是说‘心差别通’吗?”
“你现在这么称呼你的那种能力吗?”
“什么能力?这个说法是元戒师兄告诉我的,意思是不用交流,就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小碗直起身子:“你是说,你现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故意想了件和敖凌无关的事。
对方认真看了小碗一会,摇摇头,然后问:“以前的我有心差别通的本事?”
小碗重重地点点头,说:“可你以前唯独不能听到我的心声,特别是我在想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
“这样啊,我现在倒是挺想知道你在想什么的。”
“为什么,你以前可是最讨厌这种能力。”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我女朋友。”
小碗扑哧笑了,猛的抱住敖凌,敖凌紧张极了,想挣脱,却被小碗更紧的抱住,她噙着泪说:“是真的。”
敖凌被她抱了一会,心像被融化了一样,也不再拒绝,即而又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他偷偷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说:“原来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