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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一个激灵被新箩猛地叫醒,那双一动不动的眸子终于重新活络起来。

“王上?”

新箩又叫了一遍林木,他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愈发担忧起来,林木如今这个情形,也不知事情究竟还会不会朝他期许的那方发展。

原本一派祥和君臣安好的局面终究还是被那老者一番言辞给彻底的破坏了,新箩派人弄走滋事的老家伙后,大殿上一时间竟再无敢上前进言,新箩瞧着不大高兴,他和林木两个人为了零域的生灵披荆斩棘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落得个战祸之源的说法,这算保的哪门子的安平?

眼见着林木脸色不大好看,连着国师新箩也愈发沉下脸去,纳兰一族的皇上率先站了出来,仿若没方才那回子事似的,端庄肃穆的先向林木和新箩表达了这回纳兰姓氏作为人族之王对于天神和天神的助手无上的感激与崇敬之意。

纳兰皇上站出来后总算将大殿上凝重的气氛冲缓了些,当新罗意识到自己作为国师实在不该如此喜形于色之下,于是他立马敛去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又恢复到先前那般模样,接着又十分得体的将大殿上的仪式进行了下去。

林木虽然一直想要聚精会神,奈何她却有心无力,方才那老者的话仿若一股极深极长的力量将她不停地拉入深渊,这场战火真的由她而起吗?难道她真如那老者所说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新上位的妖王一直在密注意着林木的变化,当他看到林木因为老者而露出恍惚的神情时,妖王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掀起一丝小小的角度,随即他站起身来上前几步特地高声冲王座上的林木唤了句王上。

林木正在深思,妖王这忽地一声将她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斜睨了一眼妖王,问道:”你与本王有何要说?”

妖王笑了笑:“王上,这场战火皆是由上任妖王挑起,害得多少无辜性命就此丧生,我知道,今日我作为新的妖王被邀约至此,在座的诸位恐心里都不大舒坦,妖族对零域犯下如此罪行,我作为新任妖王深表歉意,在这里,我以妖族之王的名义向王上以及众位保证,妖族绝不再犯人族,绝不主动故意挑起事端。“

妖王一番表忠心的话来的实在莫名其妙,虽然众人皆知这妖族日后在零域内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这妖王就算此时故意示弱示好又有什么用呢?

妖王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了些,果然,他话刚一落口便听到了大殿上不少人发出了嗤地一声,那声音虽不大,却十分刺耳。

当然,妖王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这些反应他早就料到了,俗话说成大事者万般皆可忍,想当初这高高在上的女王林木不也被关在无虚崖下求生无门求吗?来日方长,他所谋划的,他想要的,慢慢来!

对身边哪些恨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人族,妖王丝毫不在意,他恭恭敬敬地朝着林木伏下身,说道:“王上,妖族为了表示此次悔过的诚意,我自愿将膝下唯一的孙儿送到须弥山为质,还望王上能够接纳微臣小小心意。”

要送唯一的孙儿到须弥山为质子?

这话从妖王口中一经说出,大殿上顿时沸腾了。

林木有些头疼的微微蹙起眉头,这妖王究竟想干什么?是真的甘愿就此臣服还是另一个阴谋的开端?

新罗显然也没想到妖王会如此举动,他疑惑的盯着妖王,后者却无畏无惧一副堂堂正正地模样。

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自己也没有不接的道理,林木冲一旁的朝官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她倒要看看,这妖王究竟是要做什么?

“王上有命,愿接纳妖族质子暂居须弥山,请质子上殿!”

妖王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他胸有成竹地抬起头冲林木露了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宣质子进殿!”

朝官洪亮的声音从大殿一直传到须弥山下,过了约莫片刻的功夫,雄伟壮丽的大殿门口终于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锦雨蓝的长衫,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俏生生的一个小孩儿,年少,青春,美丽,似乎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纳兰皇族的人是最先有反应的,他先是不敢置信似地瞪大了双眼,片刻后老皇帝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瞬间一双眼忽地积满了泪水,随后他身后其他纳兰一族的人都站了起来。

老皇帝颤抖地伸出手指向正朝着大殿中央走过去的少年,他因为激动而微颤的双唇艰难地从嘴里吐露出两个字来。

“静渊?”

他是不会认错的,那是他最喜欢的孙儿,他舍不得他受那朝堂之上的束缚,所以才放纵他肆意妄为,却不想,自那妖族为祸人间之时,他的孙儿流落在外彻底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纳兰一族的人都认出了那少年,新箩自然也是认得的,虽然他鲜少与纳兰皇族孙辈的皇子们交流,对这纳兰静渊却并不陌生,他知他是人皇最疼爱的孙儿,也知这孙儿胸无大志,胆小如鼠,是个整日里喜爱游三玩水的人物,不过这少年模样却是孙辈里生得最好的。

妖族进犯人族后,纳兰静渊也同逃走的女王林木一样彻底失去了音讯,那段时日,一向鲜少流露出疲态的皇帝竟在新箩面前唉声叹气,念叨着自己那不听话的孙儿。

林木显然也认出了纳兰静渊,当她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恍惚中,仿若一直混沌不明的雾霭终于烟消云散,那张一直出现在林木梦里,搅得她心里难受的脸终于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