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里有孤山,距离高台三四百米开外的水面上也有一方隆起的圆形台地。高台边有条倾斜向下的铁索桥,一直通到那台地上。
那台地上……
那台地上要是建座湖心亭,种两亩梅花,叶明瞻都想住这儿不走了。
可是那中心微凹,像片柔美荷叶的台地上没亭子没花,只有一只大得连噩梦都装不下,丑得能把老巫婆甩出五百个马身的癞蛤蟆!
这癞蛤蟆真不是一般的难看,浑身屎黄色,脊背上大大小小疙瘩撂疙瘩。它的嘴超大,搞不好能把辆掏粪车横着吞下去。嘴里那两排烂牙,粗大、尖利,黑绿黑绿的,活像发霉的围坟石。
要是让它咬一口,你不被毒死,也被臭死。
它鼓在脑袋顶上的两颗眼珠黏糊糊的,呈斑斑点点的青灰色,跟两个得了黑心病的大西瓜似的。它的瞳孔跟蜥蜴一样是竖着长的,像个苗条的油橄榄。
说起来,它脑袋背后长着的那圈像挖机铲斗一样高高翘起的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角?上面布满大大小小,或直或弯的钩刺,跟恶鬼发疯时钉的篱笆桩没两样!
“玉、玉、玉露蟾!”叶明瞻指着台地上的丑蛤蟆大叫。
“它叫玉露蟾,不叫玉玉玉露蟾。”靳风说。
“就这副人神共愤的尊荣,也好意思叫‘玉露’蟾?!”叶明瞻觉得把“玉露”两个字用在这玩意儿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当初给这怪物命名那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瞻,我都不知道你还是外貌协会成员呢。”靳风半笑不笑的说。
叶明瞻想回他一句:只要眼不瞎的人都会这么想!可还来不及说出口,迟峻就抢先对靳风吼道:“你怎么老是话说到一半就打岔?到底让不让我弹《九招希声》,你给句痛快话!”
“你想弹就弹呗,我又没捆着你。”靳风说。
“你不给弦我拿什么弹?你手上有两根弦呢!”迟峻扭嘴歪腮瞪着靳风。
靳风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红一紫,两小团麻线……是看似麻线的夏弦和冬弦,递给迟峻。
迟峻如获至宝,接过弦的时候,眼泛贼光。他把两根弦装进自己兜里,然后瞟着叶明瞻问靳风:“这小子呢?是现在跟我一起过去,还是……?”
“你先。”靳风说,“等你把这三根弦系上,我再把这小子捋捋直了给你送过去。”
“时间……”迟峻有点儿犹豫。
靳风看了眼表,“完全来得及。”
叶明瞻也不由得看了看表,差几秒6点50。他们只剩三分钟多一点就必须系好从四季水间取来的弦,奏响《九招希声》了。
“好吧。”迟峻点点头。
这家伙讨厌归讨厌,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听靳风的话,也不会给宫岳的任务使绊子。
“赶紧去吧。”靳风笑着拍拍迟峻的肩膀,“如果你表现好,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迟峻的眼睛又亮了。这次,是那种欢欣鼓舞的晶光。他这亮晶晶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叫叶明瞻想起了沈敬斋。
那个阴险狡诈的老白毛,眼角也总是闪着这样晶亮晶亮,像人造水钻一样不自然的光。
之后,迟峻不等石墩完全嵌入高台地面就跳下去,直奔通往台地的铁索桥,朝那只“名不副实”的丑蛤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