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未来的旅人(1 / 2)

溯往 玉舟 0 字 2022-01-23

 这是一个昏暗寂静的的空间,大日已落西山,明月不起沧海。

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山包裹着一片古老神秘的土地,一片从来没有人踏足过的土地,这里有高大的白桦树,低矮的灌木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在这中间有一片幽静的湖泊。一阵风吹过,白桦树叶簌簌落下,飘荡在湖面上,诡异的是叶子竟直直落入水中,无声无息,最后了无痕迹。

忽然,湖的中心凭空出现了一个舴艋小舟,却没有像树叶一样坠入湖中,小舟的头部坐着一个古怪的的老人,身穿黑色的麻衣长袍,头带着一个有些岁月的斗笠,光着脚在水中拍打,裤腿浸湿一半也浑然不觉,手里还拿着一根竹质的鱼竿,长长的鱼线被丢到很远的地方,只是不见鱼漂。

只是随着这个老人的出现,雪山开始隆隆作响,声音由远及近,山顶上也有雪球滚落,从高到低,越来越大,看样子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雪崩。而灌木丛中也慢慢的闪烁出点点幽绿,是狼。狼牙尖锐,口涎几乎拉到了地上,个个都身体后倾,前肢微伏,随时都可能发起冲锋。湖面也开始沸腾,水中一条条黑色不知名的游鱼影影绰绰,慢慢的向老人的脚聚集。天空中也飞来大量的赤红色奇异怪鸟,翅膀极大,爪子极小,可凶狠却与狼群如出一辙,发出嘎嘎的怪叫。扑棱棱的向老人抓去。

那老人神情平静,默然无声,只是将手里鱼竿猛的打向水面,炸起漫天水花,那本柔弱的水珠经老人一打,竟直接洞穿了那些飞鸟,有的甚至还穿成串,像是前面无论有什么,有多少,那水珠都能穿它而过一般,毫不拖泥带水,仅仅一下,看似铺天盖地的鸟群便死绝,还有许多来不及躲闪的游鱼被炸到空中,得以窥其全貌,三角形的鱼头,锯齿般交错的锋利牙齿,偌大的鱼肚子,无尾,只是都死了。

老人又狠狠抖了一下鱼竿,那鱼线像鞭子一样将那些怪鸟,怪鸟被狠狠打了出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像打出一根根箭矢,精准的将一头头凶猛的狼击杀。随手而为,却又如此杀力,做完这些,那老人却像只是喝了一碗茶一样风轻云淡,老人又随手把鱼竿丢了出去,刚一离手,鱼竿和鱼线变自动分离,鱼线飞向远方,过程中不断变长,最终把整个湖泊围住,悬浮在空中。这时那雪球终于滚轮而至,势如破竹的碾压过那些狼,鸟,鱼的尸体,就要狠狠的撞入湖中,可却被那一根细细的鱼线拦下,鱼线纹丝不动,出奇的是那巨大的雪球也没被切割开来,只是原地旋转,和鱼线疯狂的对峙,没过多久,地面就被高速旋转的雪球磨出一个个小坑。只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始终无法突破那纤细的鱼线。而那鱼竿就静静地待在空中,像是等待着什么,紧接着灌木丛里又重新窜出一头头体型更大的恶狼,远方又是一片黑压压的鸟群向着湖飞来,水面下的游鱼也有重新开始聚集。只是,恶狼都被鱼线阻拦,鱼竿也自动迎向鸟群,开始屠杀,鱼群却始终在一丈外游曳,半点不敢靠近小舟。

老人俯身,掬了一捧水,向身后的背后泼去,不知为何,那一小捧水就直接灌满了整个小舟,过了一会,然后就见小舟水里开始冒出咕噜噜的水泡,紧接着便有一个明显喝了不少水的青年人从小舟里坐了起来,疯狂的咳嗽,本就消瘦的身体因水的浸泡更显的弱不禁风,面相普通,脸色苍白,如果非要说一些特别,那可能就是那双眼格外深邃明亮,好像揉入了整个星辰大海一般。

过了一会,年轻人渐渐从呛水中恢复过来,茫然的环顾周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刚刚还在书房里画着那幅尚未完工的《花蓝仕女图》,怎么转眼自己就来到这个处处透着神秘古怪的地方?那带着斗笠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老人,湖边自己在疯狂原地旋转的雪球,还有发出一声声凄厉长啸的狼群,天上还有一根竹竿来回腾挪,将漫天奇怪飞鸟打的血肉模糊,一个都不得靠近小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过了许久,年轻人终于敢战战兢兢的开口询问:“这是哪?你是谁?”

“过往的小湖,鬼主”,老人声音低沉,颇有威严。

年轻人不懂这奇怪的回答,但也不敢再问,一时间有些沉默。

“25岁,沉溺于风花雪月,灯红酒绿,凭气味都能辨别酒的好坏,更还作书《天下名酒》,成为名士评酒的首选,那些当红花魁也全都被你临幸过,可笑的是被你一亲芳泽以后反倒价格更高一楼,引得无数青楼女子向你自荐枕席,以抬身价;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你的霁月楼也成为了才子聚集之地,每月十五,无数读书人络绎不绝,想登上霁月楼,那就是文人一步登天的圣地,而你就是那里的主人;最喜登高远游,方圆千里,名山大川全都走遍,每次出门都是孤身一人,可是每走过一地,身后从者都有增加,以至于最后同游者常达千人,是你,带火了许多不知名的风景”,老人不疾不徐的说出这些言语。

“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的事情?”年轻人显得异常惊恐,迷惑。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可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却只有无边的恐惧。

“只是你过的如此风光,你快乐吗?为何深夜里从温玉美人的香塌上离开,长久的跪在宗庙祠堂里,对着祖宗画像泪流不止;为何在吟诗作乐之余,以蝇头小字写下“也想持剑当空立,身前身后尽死尸”;为何站在青山之上,悬崖之边,背对众人,低语“料想山巅近先贤,忆千年功绩,徒留寂寞无边,不与俗人言”,老人继续说道。

年轻人惊讶于这个老人对自己的了解,那本应是只有他自己才会清楚的事情,可他已经不再费心去想,反倒面色狰狞的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那些风花雪月固然是我想要的,但我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的是战斗与鲜血,功勋与荣耀,可我能怎样呢,从小便体弱多病,六岁时,血脉测试我甚至连丁点家族血脉都没有,别的同龄人都被允许跟着家族的打猎队伍去学习搏击技术,而我却只能待在家里听父亲讲书,他虽然从不透露他的失望,可他的不作为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东西了。那年冬天,我在雪地里跪求他,让他准许我去家族的演武场习武,可他就在祠堂的屋檐下,坐在他的摇椅上,一直看书,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我跪了一夜,他就看书看了一夜。清晨破晓,他起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就要去睡觉,只给我说了句‘登高路上,不唯习武一途’,他可有想过,已经全身冻僵的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数九寒冬的冻水一般浇灭了一个孩子火热的理想,我不怕吃苦,可我怕我吃苦还不得不到认同,我怕我吃尽了苦到头来还是求不得。所以,从那以后我就认命了。”

老人听完以后,终于第一次回头,直视着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眼神,此刻,即便他满腹经纶,仍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好像看不清,看不到老人的脸庞,只有同样直视着老人的双眼,不能躲避,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那眼神凌厉却又温和,苍老却又充满活力,像深渊一样勾魂夺魄,让人新生畏惧却又深陷其中,这本应矛盾的感觉却在老人的一双眼眸里相得益彰。老人又扭过头去,问:“假如天地横一线,你张开双臂,以十字站立,那你是什么?”

年轻人本就聪慧异常,想了一下也便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便回答:“王”。

“既然为王,缘何低头”老人再问。

“那只是一个王字,又不是我”,年轻人回答。

老人像是无聊,又或者是被那些畜生的聒噪吵的不耐烦,便抬手把自己的斗笠旋了出去,于是那些狼,鸟都闭嘴了,再一次都死了。

年轻人被老人这惊世骇俗的一手震慑的无以复加,呆呆的长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人继续说:“可你参与了王的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