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一个雷雨天的夜晚,宋许都把被子枕头堆成一座山,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度过。
这一次,她依旧是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只是这一次的小山并不是柔软的被子枕头,而是沉重实心的蛇尾巴。
她将乌木的尾巴拱成一团,等到雷声稍缓,她敢探头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被那大尾巴压成一块松饼。
带着湿气的松饼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从蛇尾巴底下探出大半个身体,伸手在身上揉揉,试图把瘪瘪的自己揉成充气款。
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宋许看见眼前模糊的轮廓,同时她的爪子摸索到了凉凉滑滑的头发。
这当然不是她的,是大蛇的,他的上半身弯折着趴伏在附近,按照这个姿势来看,她好像现在就在他的嘴附近。
宋许不得不感叹,蛇蛇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刚才她被吓得神智不清,好像还胡乱扒拉他的尾巴,又拱又挪的,他就像死了一样随便她动弹。
刚赞他好脾气,乌木在黑暗中张开眼,红红的两个小灯泡在黑暗中,伴随着危险的嘶嘶声令松鼠炸毛。好在他看了她一阵,没有来一顿夜宵小点心的意思,只是游动身体,换了个姿势睡觉。
外面雷声又起,宋许顾不得松鼠天性里对蛇的畏惧,一溜烟跳进了乌木团起的长尾中。
这一次他的尾巴围成了圆圈,躲在中间感觉更有安全感了。
宋许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就像个球,一下子被重物压瘪,一下子被擀面杖搓揉。醒来发现自己一只脚爪和尾巴还被蛇尾压着,躺着的位置从睡前的角落变动到了石壁边上。
她昨晚可能被这位雄性蛇蛇半兽人当做硌尾巴的小石头了,随着他睡觉时的尾巴游动被滚来搓去。
外面已经太阳高升,明亮的光线从各处缝隙照进石洞里,将往日稍显昏暗的石洞照得明亮了几分。
宋许小心跳过堆叠的蛇尾,走到洞口,瞬间被太过耀眼的光线给刺了一下。除了地面上落下的几根断枝,昨夜肆虐的狂风暴雨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一夜大雨过后,森林都显得青翠几分,地面上的青苔吸饱了水,森林里的所有绿色在阳光下都通透明亮,鲜嫩欲滴。
而她……宋许看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巴不复柔顺的毛发,她差不多变成了一只泥巴松鼠。
无法忍受地变成兽人形态,披在身上由皮毛变成的兽皮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靓丽。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洗过澡,这里的兽人都并不习惯洗澡,就像家里的猫猫狗狗也不会每天都洗澡一样,他们对于保养自己的毛发有不同于人类的一套方法。
宋许苦着脸剥自己身上结的泥巴块:但是我现在不洗不行了!
她这几天喝水都在森林里一个石缝中接水,那里有细细的一道涓流,接上一会儿就能接到一捧水,但是显然这么小的水流用来洗她这么大个松鼠,很不方便,她得找个更大的水源,作为固定的洗澡地点。
在附近住了几天,宋许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这片森林,爬到高大的树木顶,去寻找可能有水源的地方。
可能是仰赖于她一贯的幸运,或是动物天生对水源有敏锐的感知,她在巨石洞穴南面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水泽。
水泽距离巨石洞穴不近,宋许找到附近,时间已经是午后。
这篇水泽看起来是森林里各种大小动物们的公共饮水地之一,在长着大片水生植物的沼岸边,有被动物践踏过的痕迹,凌乱的淤泥翻起。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脚印水坑里,还有一群群才长出后腿的黑色蝌蚪。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变成四驱上岸,进化成吵闹的夏夜歌唱者,开始演奏咕呱之歌。
宋许找了个干净地方,捞起在水里摇晃的柔软水草,卷成一团擦拭身上的泥。湿淋淋地在地上滚了一夜,擦拭不够,得泡在水里洗。
说来奇怪,兽人形态在野外洗澡的话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可是用松鼠兽型洗澡,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她在搓洗自己的尾巴和脚丫子,飞来几只长腿水鸟在附近捉鱼吃。有全身雪白长嘴的,也有颈部白色背部黑色的,宋许伸长脖子去看它们有没有收获。
它们长长的喙在水里像一把夹子,轻轻松松就能夹起小鱼。远离岸边的水泽中心水比较深,水面上有小鱼群银色的背脊一闪而过,看得宋许好想吃烤鱼。
因为她在水草边洗脚的动静,也有好奇的小鱼游过来,躲在水草丛里,宋许蠢蠢欲动,丢开搓澡的水草,猛地扑过去追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