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您回京了!”徐宗文在灵堂见到了一身白衣的谢玄,他也不顾什么祭拜之礼,径直上前攀谈了起来。
谢府的仆役婢女畏于徐宗文的声威,无人敢上前阻拦,谢玄倒是丝毫不在意徐宗文的失礼之处,他请徐宗文到阁房一叙。
“大将军莅临,谢府上下蓬荜生辉啊!”谢玄亲自招待徐宗文,作为陈郡谢氏的现任家主,这无疑是最高礼遇!
徐宗文落座,他望着这位年长自己二十余岁的老上司,如今的境况并不算太好,谢安、谢琰、谢石的故去让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家族重任全都系于一身,他的眼眶深陷不少,眼神也黯淡了下去,远没有淝水之战时那班锐利!
“都督还是叫我宗文!”徐宗文也不能笑,毕竟今日是谢石的葬仪,他只能故意弯了弯嘴角,谢玄看起来想要跟他保持些距离。
谢玄抬眼远远望着徐宗文,始终没有说出宗文那两个字,只是突然道:“如今的朝局你已经深陷其中,现在又想要带着谢氏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谢玄的这句话让徐宗文的心微微一冷。
“都督这是怕受我徐骁连累么?”徐宗文知道谢玄意有所指,如今的他表面炙手可热,已经成为大晋朝军方第一人,实际上却深陷朝局,一步错,不仅是他一人,整个临贺郡公府,整个东海徐氏都会牵涉其中!
闻言,谢玄不再接话。
徐宗文满脸严肃,他自顾自道:“都督也许认为我徐骁是一个热衷功名利禄之人,我不否认。但是,这世上又岂有真正能够免俗之人?就算是太傅,当年为了陈郡谢氏,不也得放弃山水之间的逍遥自在,东山再起?”
“我徐骁能有今日不光是战功彪炳,也是受了你谢氏提拔之恩,不想你想躲就能躲的掉的。”徐宗文见谢玄仍旧不为所动,还是埋头翻看着简牍,说实话,徐宗文的话没有错,但是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徐宗文滞一下,淡淡道:“自太傅去了之后,士族们最你谢氏也并没有手下留情,已故的谢大都督被免了尚书令,刺徐州,出镇彭城,都督你虽说不排斥去陈郡,可谁都知道那也不是一厢情愿的。”
“再看看如今琅琊王氏,三台五省哪里没有王氏族人?当年王珣当初为了不被打压,努力挤进中书占个位置,甚至不惜成为大司马桓温的入幕之宾,桓温过后,他又默默无闻待在太傅身后,一直到今日,王氏终于迎来了第二次成为当轴士族的机会!”
“都督难道愿意放纵谢氏步此前王氏、庾氏、桓氏的覆辙吗?”
徐宗文的一字一句无不激荡着谢玄的内心,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徐宗文见没有一句话打动得了谢玄,只有提起那个名字:“听闻庆兄还只是一个秘书郎,这怎么能行?我已经拟好了拔擢庆兄为光禄大夫,过两年再外放三吴主政一方,回朝之后三台五省任其自选——”
“宗文,够了!”徐宗文的话被谢玄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说!你想让我如何做?”
谢瑍,字庆,正是谢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如今年满十八,凭借门荫入仕,担任秘书省秘书郎。
打蛇打七寸,这谢瑍谢庆便是谢玄的七寸所在了!
徐宗文分析半天朝局,以及士族之间的倾轧局势,谢玄都丝毫不为动容,再这么下去可就要无功而返了。
所以,徐宗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都督既然回来了,那便留在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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