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烟斗，你们真的回来了！”</p>
“怒涛在上，海盗居然肯放你们回家！”</p>
“快回家去吧，自从你被抓走，你儿子都打跑好几个围着你婆娘转圈的家伙了，哈哈哈！”</p>
当特莱博纳和他的五名同村，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长滩村时，许多听到消息赶来的熟人，纷纷赶来看他们。</p>
很快，整个长滩村都陷入了节日般的喜庆氛围当中，特莱博纳等人的家，尤其如此。</p>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融入这种氛围。</p>
当初一起被劫走的村人远不止有特莱博纳他们几个，数年的海盗生涯中，为数不少的同村人都没能活下来。</p>
得到亲人确切的死讯的家庭，与整个村子都格格不入起来。</p>
而当特莱博纳在这些失去亲人的家庭中，拿出银币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震惊了。</p>
银币！</p>
那可是只有贵族老爷才能拥有的钱币。</p>
长滩村的村民们都是用渔获、猎物、粮食、布匹完成交换的。</p>
所有人都知道特莱博纳和另外五个人发达了！</p>
日复一日，总有许多人围在他们周围，请他们讲一讲海上的见闻，特别是人们想象中的，海盗截获商人的财富的桥段，尤其吸引眼球。</p>
回到家的六个人，有的沉醉于被众人追捧的快乐，有的被家人催促再次出海，也有的经过了最初的醺醺然后，感到一丝不妙。</p>
……</p>
“你，真的肯放我走？”</p>
约贾德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以及已经把驳船准备好，就等送自己上岸的小缇香。</p>
他摆脱巫术的影响，其实已经有四五天了。</p>
距离他那次未遂的跳海自杀，也过去了将近两天。</p>
约贾德始终没有主动找过白虹，直到昨天，亲眼看着水手长一行六人，下船、回家。</p>
他才说出了一个地名。</p>
加纳的交易营地。</p>
这是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p>
通过领航员向海与亡魂之神的祈祷，白虹才知道，那原来是一处非常贴近剑辉城的走私商营地。</p>
约贾德就是被人从家乡卖到营地，又在营地里被雅各布船长选中，成为了星光号的一员的。</p>
而后，约贾德一路从“陆地人”成为水手、成为水手长、成为二副。</p>
雅各布船长对他的恩情，确实无可挑剔。</p>
所以，他不愿意留在亡魂号，为“宣布雅各布勾结海盗”的白虹效力。</p>
白虹对约贾德的担忧不屑一顾：“如果亡魂号不是巫术战舰，而是需要很多人才能操纵的普通风帆船，你肯定走不了。至于现在，我只会担心我的水手长。”</p>
水手长特莱博纳在下船之前，特意向白虹提出请求，想把白虹给与他的两枚金币的报酬，兑换成银币。</p>
说实话，白虹当时真的应该拒绝。</p>
不是白虹小气，也不是他就真的很看重森塔提的些许财富，亡魂号里的金银币加在一起好几万枚，就算特莱博纳六人回家，白虹一人送他们几十、上百枚金币都无所谓。</p>
但给他们那么多金币，实质上无异于要他们的命。</p>
都不过是一群没有真正得到过军事训练的渔夫罢了。</p>
他们拥有个一枚、两枚金币银币的，或许也会引起旁人的觊觎，甚至被夺走，但数量少的情况下，只要他们自己不是太过于要钱不要命，总还是可以活下去的。</p>
要是聪明一些，就像那位居然辨认出了约贾德的状况的水手长，大概率就可以凭借这些钱，一举改变一家人的命运。</p>
特莱博纳要把白虹给自己的金币换成银币，也无非是方便分散送给其他人，或许是亲戚，或许是什么人，反正白虹不在意那些。</p>
当时因为特莱博纳坚持，白虹便额外给了特莱博纳几十枚银币，也没有让他用金币换。</p>
只是等到特莱博纳离开，白虹还是有些后悔了。</p>
他挺喜欢那个水手长的，有胆量、细心，还能凝聚起一些人心，很适合带在船上做个基层军官。</p>
白虹相信，像这样的人，经历过了大海上的种种，再让他回到一个小渔村，整日打渔、种田，应付贵族的税务官，这种生活一定很难再适应。</p>
所以，特莱博纳说自己只是回家看看，然后还要追随白虹，白虹是不怀疑的。</p>
但给了那些银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水手长害死。</p>
罢了！</p>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p>
白虹更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水手长真要是被那些银币连累而死，那也是他求仁得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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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亡魂号上有小缇香、领航员沃特和战斗队长埃斯尔明确表态留下，再加上白虹，将来也勉强能够形成战斗力了。</p>
“拿着，你的！”</p>
白虹将一枚金币弹向约贾德，随即便转身离开。</p>
约贾德抓住金币，沉默片刻，终于沿着绳梯下到了海面的驳船上。</p>
小缇香抓起木浆，打水调头。</p>
约贾德回望亡魂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把金币藏进了腰带里。</p>
“贯日船长是好人。”</p>
小缇香忽然开口。</p>
约贾德抓起另一只桨划水：“雅各布船长不可能勾结海盗！”</p>
小缇香没有在这个事情上争辩，当时星光号艉楼上的事情，他们谁都不知道详情。</p>
“但是雅各布船长要你把贯日先生关起来，还要把贯日先生交给海盗，贯日船长后来这么做，无论如何都没有错！”</p>
小缇香的话把约贾德噎住了。</p>
好半晌，约贾德沉默划桨的动作停顿下来，他勾着头，固执道：“他是贵族！”</p>
小缇香有些不明白：“贵族怎么了？”</p>
约贾德声音低低的：“贵族就不是好人！”</p>
小缇香有些奇怪地看了约贾德一眼，说实话，他年纪还小，除了贯日，他其实根本没见过其他贵族是什么样子的，反正贵族老爷的传说听了很多，而贯日完全满足了小缇香对“英雄的贵族”的所有幻想与期待。</p>
当然，贵族在传说中也不都是“英雄的”，特别是在船上，无论水手还是“陆地人”，当大家被船舱里日复一日的恶臭熏得嗅觉失灵、当某个人呕吐到站不起来、当一整天沉重的体力活压榨得每个人筋肉骨头都酸疼僵硬。</p>
成年人们最常说的，就是成为这该死的海员，都是贵族逼的。</p>
“但贯日船长是好人。”</p>
小缇香的这句话让约贾德彻底无言以对。</p>
贯日船长不是好人吗？</p>
不是好人的话，他约贾德早就该死了。</p>
可如果贯日是好人，那么当初要把贯日交给海盗的雅各布船长，以及完全听从雅各布命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约贾德，他们岂不就是坏人？</p>
可是……</p>
约贾德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想不明白任何事情。</p>
小船很快就抵达了岸边。</p>
走私商人的营地就在不远处。</p>
之前领航员沃特先生与贯日船长讨论这处营地的时候，小缇香曾听到贯日船长对这里的评价。</p>
“这算什么走私商人，就是和贵族勾结的家伙，离剑辉城那么近的营地，这么多年剑辉城都能发现不了，谁信？”</p>
似乎，贯日船长对那些和走私商人勾结的贵族，也很不屑？</p>
小缇香越发觉得约贾德说的不对，贵族和贵族，也是不一样的。</p>
“沃特，我告诉你的几个地点，都祈祷过了？”</p>
同一时刻，亡魂号艉楼，白虹第一次进入的船长室内。</p>
领航员沃特和战斗队长埃斯尔都在。</p>
“是，都祈祷过了。”</p>
沃特望着白虹随手放到船长室窗台上的神像，表情复杂。</p>
他真是搞不懂船长都在想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