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镜中的玛丽(2 / 2)

玛丽把侍女们都支走了,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的穿衣镜面前,镜中的,是美丽如仙子般的白人贵族少女。她有着碧蓝而清澈的眼睛,挺直的鼻子,茂密的金发由浅入深,她是瓜子脸,皮肤细若凝脂,两片嘴唇则带有哈布斯堡家族的明显特征——虽然小巧,却微微有些外翻。这张青春少女的面庞尚未发育完全,就如同她的身体一样,纤细,柔弱,却还有些圆润,包裹在层层叠叠的蕾丝和缎面长裙中。

她在镜前轻巧的转了个圈,如同夏日里轻盈的蜻蜓一般。镜中的那白人贵族少女,也转圈,也停止。玛丽知道,镜子是从不说谎的,所以,镜中的人,就是她。

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可她再也不是那个历史上的赤字夫人,断头艳后。就如同镜中那少女的眼神一般,那眼神是平静的、深沉的,甚至带有一些冷淡,这样的眼神,在玛丽所知道的关于那位法兰西最后一位王后的历史中,从未属于过她。

这就是穿越了,玛丽是穿到了一段历史中,可展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历史画卷,而是现实。

因为是现实,所以,玛丽,你不会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会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维尔蒙神甫的评价报告。

玛丽还记得,在那段历史中,在茨威格的笔下,这份神甫的评价报告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这报告不仅仅是后世学者们能够找到的,有关于这位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女大公的最早的严肃材料,而且,就宛如奈斯托尔或是拉奥孔的预言一般,早早的便指出了这位女士身上的缺陷:思想懒惰,表现轻率,不能集中注意力——这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是致命的。

这是哈布斯堡-洛林家族孩子们的通病,对于女大公们尤甚。玛丽在她穿越的这十三年里,早已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而且,她知道,她的母亲和许多大臣们,对此也了如指掌,然而,在这些缺陷产生恶果之前,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对这一点多加重视。

这种轻浮和盲目似乎遗传自弗朗茨皇帝,的确,伊莎贝拉曾悄悄告诉玛丽,宫中甚至有这样的议论,最小的女大公玛丽·安托瓦内特,是活着的十个孩子中间,唯一那个酷似母亲的,这相似不是在相貌上,而是更多的体现在处事方法和原则上。

玛丽娅·特蕾莎女王,还有我们的玛丽,其实都是选择去重复一条被历史上无数天分不高的成功者走过的道路——长期忍耐,坚韧不拔,一步一个脚印的实现自己的想法。这一切的基础是持之以恒的努力,而不是轻浮的言行和不计后果的行事。

现在,玛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的承认,如果说玛丽娅·特蕾莎女王所拥有的坚强不屈和隐忍是天性使然的话,那么她自己,这个穿越来的玛丽,选择同样的道路,则是由于那已知的王后的悲惨结局吧。

假如事情开始的时候,人们就能知道结果,那么这世间该少了多少悲剧和喜剧啊。然而,我们的玛丽恰恰知道了,知道她会在大革命中受尽凌辱,最后在断头台上身首异处。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玛丽活了快四十年了,她懂得扬长避短,懂得趋利避害,面对这样的结果,她能不做点儿什么么?

玛丽已经做了很多,维尔蒙神甫的评价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据。然而,还有两年,她就要嫁到法国去,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但也足够她,再好好的,像个真正的穿越者一般,做些准备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