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脸色骤变的陆玄刚要继续发问,却是被愈发虚幻的银花婆婆直接打断。
“你仔细听我说,这意山的净彻之力便是你祛除烙印的办法。眼下,这山脚处的力量不足以彻底根除,但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上,这净彻之力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只要你不停攀登,总有彻底祛除的一天。”
被焦急冲昏了头脑的陆玄这才发现,银花婆婆的下半部分身躯已经到了淡不可见的程度。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对方和他一样是神魂入心海,那么一旦神魂消散,唯一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
“婆婆,你……”
不由得,一股愧疚混杂着感激与不解,自陆玄心底涌现。
“这是老身我自己的选择,引你入心海,这便是代价。”
一时语塞的陆玄复杂地看向银花婆婆,他不清除对方为何会为自己这个小辈付出这般代价?
——严格来讲,双方也不过一面之缘。
此时此刻,本性多疑的陆玄静默不语,对于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妇人,任何猜忌都是一种侮辱。
“晚辈陆玄,多谢婆婆救命之恩,若有驱策,定竭力而为!”
躬身一礼的陆玄面容整肃,眼中流露出敬重之色。
他身前这老妇人可以说使用自己的性命,来预警了一次灾厄。
——此等救命之恩,堪比再造!
他陆玄的为人就是如此,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老身这里的确有事相求,但也绝不会让你为难。
今日只求一诺:三年内,沛国若是遭逢大难,希望你能尽力保下王室的一丝血脉。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老身都不会怨你。”
“三年内,若沛国王室遭逢大难,陆玄定会竭力保住王室一缕血脉!”
于是乎,在陆玄的指天发誓之下,满怀欣慰的银花婆婆最终彻底消散在他的眼前。
眼中浮现悲戚之色的陆玄将对方的话谨记在心,往后三年,他都会呆在沛国,直至所谓的“大难”降临。
他很清楚,对口中的大难若是不发生还好,一旦发生,恐会危机自身。
但是,若是因为危险就昧着良心不去做,那么往后的日子里,他的道心就会蒙上一层阴影。
——若心有挂碍,怎能做到念头通达?
况且对方所言,未曾强求他半分,也未让他听命于王室,仅此两点就足见其诚意!
……
日升月落,数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银花婆婆溘然长逝的消息对于很多人而言,还是太过突然。
前日讣告张贴后,半个临沅城的百姓都自发前来吊唁。
满城缟素,哭嚎不止,极尽哀荣。
而眼下,便是停灵的最后一夜。
怀揣着复杂的心绪,悄声步入灵堂的陆玄主动披上了白麻。
他和临沅城城隍一起,默默地替这位无儿无女的老婆婆守灵。
换做是之前,陆玄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会为了他的一个承诺,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
蒯通将一只木盒交给陆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伤感。
“婆婆留给我的?”
“嗯。”
打开木盒,其内躺着一张符纸、一封信笺:
信笺上仅有一句话:“一纸冥契,梦入钦川路,莫枉送卿卿性命。”
而那张符纸,更是让他看不懂到底画了什么。复杂扭曲的线条歪歪斜斜,就好像是小孩涂鸦的产物。
“这是警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意思?”
面露不解,陆玄有些猜不透银花婆婆此举的用意,只能向着蒯通求助道。
“婆婆可还留了什么话?”
“不曾。”
闻言,陆玄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将它们放回木盒,塞入腰间储物袋。
“蒯前辈,婆婆她是沛国王室中人吗?”
磕头上香的陆玄长跪在地,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银花婆婆。
“是的,准确的说,是当初惠陵王的第七女。她自小就远赴其他州府修行,直到十几年前才再度回到沛国。”
“是邪祀之乱平定后,沛国的中兴之主惠陵王?”
“对,也就是现任国主惠诚王的祖父。”
微微点头的陆玄似乎明白了为何对方如此牵挂沛国王室,但是,银花婆婆为何在茫茫人海中唯独选了他?
突然间,陆玄很想去沛都走一遭,去看看银花婆婆的“故里”。
而且,算算时间,今年的灵潮大祭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前辈,晚辈打算过两日启程前往沛都。”
眉头一挑的蒯通也觉得有些突然,心下思量一番后,也明白了陆玄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
“想好了?”
“是的。”
“那便去吧!回头本官给你备一份路引,你这路上也能顺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