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酒肆。</p>
绝尘带着风吟恨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了一壶米酒，一边温着，一边等着应邀的少年。</p>
有脸熟的酒客朝着绝尘挤眉弄眼，指着风吟恨，其意思不言而喻。绝尘只淡淡地笑笑，没搭理他们。酒客们还想再调笑一下，却迎着风吟恨那凌冽的眼神，霎时酒意醒了大半，什么胆子都没了，讪讪地自顾自喝酒去了。</p>
“我来啦！”希伯来的大嗓门即使人还在门外就已经响起，他大踏步走了进来，迎着风吟恨凌厉的眼神脚步不由一顿，缩了缩脑袋，坐在风吟恨对面，悄悄捅了捅绝尘：“这位是？”</p>
“朋友。”</p>
“是吗？”希伯来朝着风吟恨露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希伯来·铁眼。”</p>
“风吟恨。”风吟恨冷冷回答，也不去看希伯来，微微低着脑袋，眼神却jǐng戒地在酒肆里游荡。</p>
“龙晋昭那子没来？”希伯来见风吟恨没理他，也不在意，脑袋一转，又和绝尘攀谈起来，一如以往，没有丝毫隔阂。</p>
“二哥请他喝酒去了，他等那边散了会过来看看。如果这里还没有散的话。”绝尘微笑着，掐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担忧。</p>
“当然不会散！”希伯来大笑着搓着手掌，“这可是咱们大战归来之后第一次聚会，不搞个通宵达旦怎成？”</p>
他忽然朝着绝尘挤眉弄眼起来：“怎样，我们的都护大人是否肯破费破费呀？”</p>
北关一战战后结算，绝尘斩敌无数，但乱军之中他又没空去获取战利品，具体杀敌数却是不明，兵部抓破了脑袋，最后还是给了个不算惊世骇俗的都护。其余少年也被封大队长，菲尔本来也是都护的功勋，却因冲动之故降了阶。</p>
“以往哪次不是我破费？”绝尘笑着替希伯来斟了满满一杯米酒，“酒热好了，我们先喝，到时等人齐了再换带劲的。”</p>
希伯来大笑着将米酒一饮而尽，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忽然想起什么，道：“哦，对了，昨天你走的早了，后来谢大哥决定再开青秀营，他来授课。”</p>
希伯来不同于绝尘和龙晋昭，并非谢安的关门弟子，所以称呼谢婉只按辈分叫一声“大哥”。</p>
“是吗。”绝尘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发表评论。他其实有满腹的话想，但是他知道希伯来并非龙晋昭，许多事不能对他细言。</p>
“我倒是想看看那些贵族子弟知道后脸sè有多难看！你不知道，这几天那群兔崽子私底下都高兴死了，以后再没人管他们了……”希伯来神采飞扬起来，了一会忽然觉得这话题有些不太合适，不由住了口，讪讪笑了笑，“人还是少了，起话来总没有什么味道。”</p>
“酒喝着也没味。”绝尘低垂着脑袋慢慢抿着米酒，默默算着时间。</p>
希伯来紧张地瞟着门口，沉默了一会，犹豫道：“我……要是菲尔真没来，你不会真的和他……绝交吧？”</p>
“如果他没来，即使我不和他绝交，他那样子和绝交又有什么区别？”绝尘瞥着希伯来，“他……完全就是一个彻底的死人了！”</p>
“总觉得他以前也不是这么一个遭受一打击就倒下的人，这次似乎绝望地太快太彻底了。”</p>
“那一晚的迷雾里，你看见了什么？”绝尘不答，却反问起来。</p>
“迷雾？”希伯来抓了抓脑袋，疑惑不解，“你北关那晚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哪能看见东西？你看见什么了？”</p>
“没什么。”绝尘眼神闪烁起来，他明白了，希伯来心思单纯，并没有生成自己的心魔，那晚的幻境对他没有丝毫影响。</p>
“也许在雾里谢伯伯找到了菲尔，对他了一番话，产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影响。”绝尘斟酌着，用希伯来能够接受的法解释起来。</p>
“是吗？”希伯来怀疑的问着，却还是接受了这种法，除此之外怕也没有其他解释了。</p>
“如果是这样……”绝尘目光忽然亮了起来，猛然把杯子拍在桌上，“我想也许有办法能让菲尔振作了！”</p>
“是吗？”希伯来高兴起来，连忙替绝尘斟了一杯酒，“快快！”</p>
“我们以往都忽略了这方面的影响。若是知道那晚菲尔在幻……迷雾里和谢伯伯了什么，对症下药，兴许能成！”</p>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他呀！”希伯来霍然起身，便要去找菲尔。</p>
“不急。”绝尘淡然笑着，“如果他能自己跨过这道坎，对他rì后的好处极大。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p>
绝尘都这么了，希伯来只好坐下，但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p>
布帘一掀，季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环顾着整个酒肆，看见了靠窗的三人，眼睛一亮，连忙扯着木偶一般的菲尔走了过去。</p>
“你们真够狠的，昨天一个个都老地方，我咋知道老地方在哪？君子楼转了一圈不见你们，一家家酒肆寻过来，总算遇见了！”</p>
季符骂骂咧咧着把菲尔按在希伯来身边，自己坐在绝尘对面，侧头正对上风吟恨打量的目光，也被那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着绝尘：“你马子？”</p>
“朋友！”绝尘没去看他，却皱着眉头看着菲尔，菲尔仍然木头一般坐着，表情呆滞。</p>
“一个死人。”风吟恨了进酒肆以来第一句话。</p>
“喂喂喂！虽然你是绝尘老大的马子，以后不定还是个王妃啥的，但是你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你见过还能活蹦乱跳的死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