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扰动的除夕夜(下)——Trick_or_Treat</p>
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在死寂一般的巷里。</p>
「刚才的，是甚么…？」夜明战抖着站起身来，声音也震颤着，不是来自冬rì的寒冷，而是更幽深、更根本的源头。</p>
「一直强调的，我的话语，是现实的催化剂。」男人收起架势，没有持续追击，或许是觉得并无必要吧：「只要处于话语覆盖的范围里，我即神，而万物就是忠诚的仆从。」</p>
「少开玩笑了！」以暴怒掩饰着畏惧，拙指成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p>
然而，男人的嘴唇比他更快：</p>
「你忘了做热身，奔跑在圣母峰的，因为气压降低的缺氧下的超负荷运作，腿肌抽搐发硬，行动已经不听使唤了。」</p>
一锤定音似的对白。</p>
在传入夜明鼓膜的瞬间，午夜里冲突的人形，跌倒了。简简单单的跌倒了。</p>
准确，起因是双腿痉挛。高山反应带来的无力感。</p>
「呜～～」这次的冲击更大，夜明在地面翻滚数圈，头脸直接埋进薄薄的积雪里。</p>
借着这个时机，男人向后踱步，再次拉开了双方的距离。</p>
「那么，感受到了吗？话语的『力量』。」</p>
不，不对，虽然摔得不轻，夜明在头部落地的一刻，心念如电间，有甚么线索闪过。狐狸的尾巴，触手可及了。</p>
但是，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p>
「切……根本不痛不痒呀。先是偷袭，然后来一轮嘴炮，你就没有正面迎击的勇气吗？」夜明缓缓站直身子，这样挑衅着。</p>
男人神sè一沉：「哎哟，想不到弟你还是个潜在的M呀，既然你对痛楚有那么崇高的渴求，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下你好了。」</p>
「听过吗，外门硬功的罩门，在你身上也有呢？两rǔ之间的膻中穴，其实就是神经末梢密集的部位，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打到那里的话，大概能连带破坏掉周围身经系统(PNS)</p>
，痛上半天吧！」着似是而非的理论，男人扬手一喝：「爆炸了，我手中的M84闪光弹，刺眼的强光一直持续了三秒之久！」</p>
不存在的炫光，令夜明的视力丧失了三秒多。在此其间，位于身体中线、胸口中心的某个部位，被凤眼拳突出的食指骨节击中了。夜明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明明是错误的医理、错误的打穴，却实打实的让他浑身阵痛起来。</p>
闭上双目，沿用禅定的技巧，夜明内视了一下。任督二脉完好无缺，经络压根没受到干涉。</p>
果然！</p>
「还不知难而退吗？以往执迷不悟的对手啊，都被我拖进厕所开花结果了，刚刚已经手下留情了哦？」</p>
「『唔喔，好男人』……你以为我会这么吗？」夜明挂起戏谑的笑容：「你的技俩，已经一不剩的被我看穿了！」</p>
「啊？愿闻其详。」</p>
「你的话语，并不是甚么万试万验的言灵呀……」夜明开合拳头，调适着腕屈肌的松紧度：「那只是柯尔效应之类的心理系能力吧。」</p>
柯尔效应，又称安慰剂效应(placebo_effect)，心理暗示的一个分支，由法国心理学大师爱弥儿．柯尔提出，之后经其学生Norman_Vincent_Peale发扬光大，以「正面思维」(positive_thinking)</p>
的面目盛行于全球社工界。</p>
研究古典制约的俄国生理学家——伊万．巴甫洛夫曾曰：「暗示是人类最简单，最典型的条件反shè。」简单而言，暗示就是人或环境以自然的方式向个体发出信息，个体无意中接受这种信息，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应的心理现象。人类无时无刻受到外界正面或负面的暗示，同时有规律的进行自我暗示。</p>
比方，当我们在课堂上听讲闷得发慌时，会对自己：「快下课了，快下课了。」这样苦涩的时光就会过得轻松一些。相反，大考前辗转反侧，在床榻上胡思乱想：「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不但睡眠不足，第二天坐在考场大脑必定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p>
与催眠术背道而驰，暗示的本质，是在人的显意识内反复输入机械xìng的指令，内化后进而干涉潜意识，直接影响一个人的言行。在不违反物理法则的前提下，一个懂得进行正面暗示的人，往往能心想事成，创造出他人眼中的「奇迹」。</p>
宗教、新纪元运动(NewThoughtMovement)、临床心理学是集体暗示所经历的三个阶段，《圣经．新约》中，耶稣让盲人重见光明、让跛子起身行走，让假死状态的「亡者」复苏*的纪录，便曾惹来「神子只是个jīng通暗示的神棍」之类的怀疑。</p>
然而，暗示也有条件的。「不要问，只要信」、「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第三者对个体的他方暗示，若遭到抗拒或质疑，没依引导进行自我暗示，就白费唇舌了。</p>
由于讲求对方的认受xìng，暗示在信仰心高涨的群落里特别见效。至今残存的所谓神医，三根冰棍治癌症、绿豆一喝百病消、大道八宝卖断市，也是受试者期望效应(subject－expectancy_effect)的作用。</p>
既然是心理暗示，无论是对生物节律的窜改，痛感器(Nociceptor)的敏感度强化，肌电反馈、平衡感受器的干涉，抑或对视神经的光学假象营造，都已经得到合理解释了。</p>
「哼，看穿了又如何，Trickster的法则，是让聆听者强制xìng接受话语中的信息，进行自我暗示。哪怕你手掩双耳，只要有一丁声音透过指缝传进去，能力就生效了。」难道，你打算刺瞎耳朵来跟我干架吗？「好男人」神sè自若的嘲讽道：「而且，能力被了解的话，在书库里就轻易调查得到身份，这样子更不能留你活口了。」</p>
「下？你从甚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是Level_0的错觉？」互捏着拳头，夜明嘴角划起一道邪气的弧度：「你有张良计，那神马Trickster的，难道我就没有相应的能力吗？」</p>
「就在刚才，你犯了个致命错误，主导人的是心理暗示，而不是意志，就像失眠，越想睡着反而焦躁到天明，这是大家都清楚的实例了。可是，你依书照搬，以为针对单方面的定突破，更能激发受体的反抗意志，从而二度增幅暗示的强度。却又不曾想过，假如一开打就喊出：『你必定会败在我手下』，对方连『反击看看』或『有可能赢』的念头，都不会萌生。」</p>
这样的话，胜负也许从最初就奠定了。彷佛碎纸机一样，把对方的自信都搅烂掉似的，夜明一字一顿的解着：</p>
「不过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p>
微微的双手一拍，清脆的掌声在暗巷中辐shè开去。男人却诡异地，连蚊鸣似的一下弱音都听不到。</p>
有甚么，在两人之间形成了。</p>
隔音壁，如同字面意思，隔绝了纵波．音波的障壁，呈圆状在少年身前展开了。</p>
LV.2波导使，曾经的白sè少女的能力，而今是少年的持有物了。</p>
终于察觉到异样的男人，双唇急遽的动着：「你全身发痒，计算式受干扰，能力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p>
没有用。</p>
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隔膜，少年的听觉，以比棉花高效千万倍的东西堵住了。</p>
不得不遵从的话语，并未传达到。</p>
看着架起双臂向自己冲刺、瞳sè展示出魔幻般缬草紫的少年，好男人的前额，沁出斗大的汗珠：「停下来，停下来！！！」</p>
然而，无视了男人的疾呼，摆出粗暴的美式足球中线卫擒杀姿势的夜明，做出了尘埃落定的唇语：「(Checkmate)[将军了]。」</p>
蒙上冰露的月sè下，两道人影再度激突在一块，其中一道向着夜空被吹飞出去。</p>
胜利者，不言而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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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你先放开手，我全都招了不就行吗？」被拧起衣领按压在墙边，脊梁狠狠抵在坚硬的钢筋水泥的好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着：「其实我也是今晚心血来cháo，初次行骗的呀，英雄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区区在下吧。」</p>
「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吗？」不知何时起发觉Trickster失效了的夜明，撤去隔音壁，冷然道。</p>
「我这次是实话实的……你还不信的话，多事了以后，以身相许就是了。」着着，好男人「含情脉脉」的望着夜明。</p>
恶～～见着男人一脸任君采拮的**神情，夜明别转脸去，七素八荤的狂呕一顿，回过头来勉强正容道：「这番话，你就跟炸鸡馒头慢慢吧，反正把你转交支部之后，我又可以优哉游哉的享受长假期了——」</p>
单手拎着男子，正要踱出巷。突然，一把棱角分明的少女嗓音乱入了进来：</p>
「你们在干甚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