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底价。屋主若是不愿，大可再等别的买家。只是我再好心提醒一句，再过几日便是府衙休年沐的时候，若是讲错过了时间，您再想将铺子盘出去，可就得等到来年元宵之后了。”</p>
说着天歌站起身来：“姬兄，我们走吧。”</p>
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姬修齐哪里不懂天歌的意思，遂也起身：</p>
“既如此咱们再去看看别的，我如今手中还有三家铺子，也都在这来兴街上，今儿个咱就定下来，也省的大冬天的东跑西跑了。”</p>
两人一唱一和，听在那屋主耳中简直是抓耳挠心，眼见二人就要踏出铺子，干脆一咬牙：</p>
“两位公子且慢！六千两就六千两！可咱们事先说好了，就今天下午，现银交易！”</p>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天歌与姬修齐停下脚步，对视而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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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了姬修齐搭手，只一个下午的时间，房契过户、商铺注记、经营准许等手续完全办妥，根本不用天歌多操半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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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铺子定了下来，可想起先前那屋主所说的事情，姬修齐还是忍不住嘀咕：</p>
“林哥儿，你说这铺子咱们接下，当真没有什么问题？”</p>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场火跟罗刹司有关系吧？而且官府不是判了吗，这件事跟罗刹司没关系。”</p>
姬修齐上前一步：“万一是官官相护呢？而且方才在那铺子里，你不也说……”</p>
“我说的是，屋主以为有关，所以才会想着脱手铺子。”</p>
说完这句话，天歌四周回顾一眼，压低声音笑道：</p>
“在临安的时候，我跟胡承修打过交道，这人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却不是那种背后使坏的人。”</p>
“如果那铺子的老板真的落了罗刹司的眼，以那些人的手段，哪里用得着放火烧铺子？就算甄烧了，又怎么会留他一家老小性命，甚至由着他在上都安然等了四个月盘卖铺子？”</p>
说到这里，天歌抬手一拍姬修齐肩膀：</p>
“所以姬兄，放心吧，这铺子没那么烫手。”</p>
见天歌已经这么说了，姬修齐自是放下心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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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姬修齐作别之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沉。</p>
一天的奔波折腾，让天歌一上马车便渐生疲意，但一想下午那屋主所说的罗刹司，她便睡意全无。</p>
按照那屋主所说的时间，那场大火应当正是当初有人夜闯罗刹司去救潘炳涵的那一次。</p>
当初她人虽在临安，可上都这边的事情，寒山却无有遗漏的在信中提说过。</p>
那场大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起火的时间太过巧合。</p>
而且今日定下铺子之后，她借着熟悉周围环境的由头在铺子周围绕了一圈，越发觉得这地方的火起得巧妙。</p>
只不知日后还会再有这般妙事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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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上都又下了一场雪，零零散散断断续续，一连三日才停歇。</p>
等北风吹干了雪渍，吹红了街灯，转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七日。</p>
而这一日，正是天歌约喻佐来徐记核验春香的日子。</p>
因着通商之事，徐记在上都的花坊从先前的一间扩充到如今的三间，但最主要的花坊，却还是只有春时街那处。</p>
今儿个约见的地方，便在这里。</p>
“早就闻说徐记如今蒸蒸日上，已有与朱记齐头并进之势，如今一看这花坊，才知徐记用心更甚。假以时日，想来定能成为脂粉界的翘楚啊！”</p>
说这话的人，是与喻佐同行的另一名制香司副司正，名唤钱奎。</p>
制香司共有一名司正，两名副司。</p>
如今司正仍是方古，但按照惯例，未来的继任司正只有方古的亲传弟子，副司正之一的喻佐。</p>
所以钱奎坐到眼下这位置，已经算是到了尽头，所以对他来说，更多的心思便放在了财之一道上，为人处世与说话也更显圆滑，与喻佐清冷病怏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截然不同。</p>
今儿个钱奎会同来的事情，天歌早早的便得了消息，所以今日看到来了两辆马车，并不觉得意外。</p>
今天因有钱奎在场，所以与那日在制香司的会面不同，徐芮才是今日的正主，作为陪同的花师，天歌几乎不用说话，只有在二人对新香有疑义的时候，才会说上两句。而钱奎生性喜出风头，又知喻佐向来少言，所以半日下来，都是徐芮应付钱奎。</p>
徐芮性子虽冷，但惯行商场，应对钱奎这等人再拿手不过，看了半圈之后，便使得钱奎对徐记赞不绝口。</p>
恰逢二人正叙说热络，喻佐陡然猛咳不止，徐芮忙不迭关切道：</p>
“喻大人可是身子不适？不妨先去花厅歇息片刻，剩下的待喻大人歇息好了再看？”</p>
喻佐闻声摆了摆手，用帕子掩口，待缓过气儿来之后道：</p>
“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咱们接着转便是。”</p>
然而这话刚说话，一阵冷风吹来，喻佐再次猛咳起来。</p>
这一次咳的时间比先头还久，到最后喻佐扶着柱子，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还是天歌及时搀扶，这才让喻佐堪堪稳住身形。</p>
“喻大人咳成这样，还是先歇一歇吧？不然若是因为帮徐记核香伤了身子，那小女可真是万般过意不去了。”</p>
钱奎本就不大瞧得上喻佐这病恹恹的样子，而且他正想借着核香从徐记得些银子，如今喻佐在场，自是多有不便，自也想寻个由头支开喻佐。</p>
眼下见喻佐咳成这样，徐芮又有让喻佐歇息之意，钱奎自然少不得从旁搭话帮腔：</p>
“喻大人都这般了，还是莫要强撑，左右剩下要核验的香也没有多少，交给我来处理便是，反正流程我也熟悉，定然出不了什么差错。”</p>
“倒是你与我一道出门办事，若是回去之后一下子病倒了，方大人定会怪我照顾不周。喻大人兢业尽职是好，但也得多留心自己的身子不是？”</p>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喻佐自是没有再拒绝的道理，点了点头，掩唇咳了一声：</p>
“既如此，便辛苦钱大人了。”</p>
“不辛苦不辛苦，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快去歇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