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平静充傻的外表下，有着非同一般的隐忍和狼子野心。</p>
小小的侯爷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宁肯兄弟残杀，他也要去够一够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位。</p>
“那图册包含着所有经过云山先生之手设计过的建筑。其中有不少是如今上都和地方勋贵的家宅。”</p>
那些人看重其实并不是蒋云山的名声，而是堂皇豪宅背后，或许可以用作保命的退路和机关布置。</p>
但反过来，若是这图册流落出去，最先惊慌失措的，也是这些人。</p>
譬如醉韵楼中甲字间的窃听机关，譬如揽金阁中的地宫，再譬如潘炳涵府中的暗道和机关。</p>
“最要命的，是里面也包含了那次宫中大火修建后的布局图，甚至于上都九层佛塔和摘星揽月阁的机关排布。”</p>
那一日在揽金阁中，天歌虽然只看了潘府一座宅子的全局设计图，但侧翻页的部分，却清楚的标记着每一张图纸的时间以及雇主额姓名。</p>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p>
“如今九层佛塔已成为新的皇寺，摘星揽月阁也成为皇家重地，若是安平侯真的想对周帝做些什么，那图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p>
“这些很重要，但也不重要。”</p>
天歌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找图纸的人只有安平侯一方，那便说明云山先生留下图纸的事情并没有别的人知道，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对我们，对揽金阁而言都是好事。”</p>
“但这却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当初你说云山先生将图纸交给你的时候，此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你没有必要抖落出这件事，那么安平侯又到底是如何知晓图册的存在的？”</p>
最关键的是，安平侯甚至是在十三年前大齐灭亡之后不久，便开始搜寻图纸的下落。</p>
揽金眉头紧蹙，天歌所说的这个问题，也是他所想不明白的。</p>
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当初云山将图纸交给自己的时候，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更不可能有人在旁窃听，这件事以前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p>
当然，现在天歌和褚流也知道了，但这跟安平侯知道此事，却没有绝对的关系。</p>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知道图纸在你手中，否则揽金阁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天歌叮嘱揽金道。</p>
没有人知道图纸在何处，那么就算知道图纸的存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在天下人眼中，云山先生早已死在十三年前。</p>
可若是图纸现身，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p>
旁的勋贵之族且不说，只就皇家一脉，便足矣让揽金多年经营的江南第一楼成为蝼蚁齑粉。</p>
揽金面色凝重：“你放心，这一点我明白。”</p>
二人又闲叙了两句，天歌提起一件事情来：</p>
“对了，云仙说这两日会安排人手在城门观察往来之人，我寻思着既然白银跟那些人交过手，想来会更熟悉一点，不妨丢过去让他给福满楼的人手帮帮忙。”</p>
听到这话，揽金并没有将之往心上放，而是随意挥了挥手：</p>
“如今这些事既然已经交给你处置，你便一切都按自己的心意拿主意便是。”</p>
天歌应了一声，当即扬声招呼白银进来。</p>
将方才与揽金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天歌摸了摸下巴：</p>
“那些人昨儿个被发现，想来也不敢在姑苏再久待下去，今夜是中元之夜，许多人都要出城上山祭拜，想来是最容易混进混出的时候。你这边收拾收拾，尽快去给云仙那不靠谱的家伙搭把手。”</p>
白银没想到天歌真的会这样安排，但听到命令之后，却还是抱剑行了一礼后离去。</p>
看着白银离开的背影，天歌转头看向揽金：</p>
“白银这个人，你觉得如何？我听说尽管他如今在揽金阁做事，却归根结底并不算你的人？”</p>
揽金轻嗯一声，解释道：</p>
“从始至终，他只认云山一个主子，这么些年来他留在揽金阁，也是因为我在不遗余力的寻找云山。”</p>
“倒是一个难得的忠仆。”</p>
听到天歌这话，揽金摇了摇头：</p>
“云山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过仆从，只是白银这个人执拗认死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所以后来云山也就任由他这样叫着，但平素做事，却还是拿他跟我们一样，当作兄弟看的。”</p>
“所以在你们的眼中，我的这位舅舅，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p>
“才华出众，舒豪仗义。”提起蒋云山，揽金的神色总是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就连眼睛中，也似乎闪烁出与平时不同的光芒，“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到他，也没有什么人能及得上他的风华。”</p>
天歌轻轻一笑：“被你说的这么神，我倒是真的很想真正见一见，他到底是何等模样。”</p>
“你会见到的。”揽金道，“我们都会再见到他的。”</p>
听到这话，天歌便明白揽金许是又一次陷入对云山先生的缅怀中。</p>
自从来了姑苏之后，揽金在这一点上便不再遮掩，或者说，是熟悉的环境勾起了他对于过往的回忆，以至于他再也顾不得遮掩。</p>
但天歌是不同的。</p>
蒋云山是她的血亲的舅舅，也是她听过无数次却并没有见过的陌生人。</p>
她会向往与他的相见，但却不会因此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p>
“今日中元，百鬼夜行，不知阁主可有闲情跟我一道去捉鬼？”</p>
轻轻扣了扣桌面，天歌绽出一个玩味的笑容。</p>
“捉鬼？”揽金有些不解。</p>
昨夜在蒋家祖坟他们已经同那些人交过手，不管是出于何等理由，那些人应当都不会再在寒山寺后山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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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捉鬼，又会是什么鬼？</p>
“这世间从来没有谁规定过，鬼怪只能在荒郊野岭出现。左右今夜无事，若是阁主不想出门，那我就自己出去玩玩。不过有点，未央姑娘得借我一用。”</p>
揽金按了按头：“你既要未央，缘何先前还要将白银差出去给云仙那臭小子帮忙？”</p>
天歌闻言一笑：“男人捉鬼和女人捉鬼，可是完全不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