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的时候,北庄子的家丁哪里可能是有了某种觉悟,好似下山的猛虎一样威猛的林钟的对手,几个照面之间,便被撂倒了三四个,林钟本就力大,这根棍子又是洪过仔细挑选出来防身的,粗细正好不说韧性极佳,打在身上只一下就包准能伤筋断骨,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家丁,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偏偏抱着胳膊腿的大声惨嚎,这个样子更是将其余的家丁吓得心中愈加没底,连带着刚刚那点点士气都将要泄光。
看起来战局也就将是如此,等下看到的场面应该就是一群北庄子家丁,竟然被一个年级不大的壮小子追着落荒而逃,直到一溜烟的跑回北庄子去。
院外阿鲁带几人就是这样想的,看着北庄子呼啦啦几十号人,竟然被一个壮小子收拾了,几个女真家将脸上的不屑愈加浓了,甚至有个年轻点的家将悄声对阿鲁带道:“大人,这汉人真是不经打,难怪当年我大金起兵不过两千人,能打败契丹和汉人成百万的军队。”
阿鲁带没多说什么,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洪过家的木屋,院子里那场老虎对上绵羊的战斗他一点不感兴趣,从头到尾他只关心自己的职责所在。
不用什么独到的眼光,屋内几人也都明了了现在的局势,芷雅脸色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不明白打斗的事情,可好歹也是女真贵人子弟,堂堂芮王之女,多少还是练过一些弓马武艺的,怎么都没想到,一群北庄子家丁竟会如此不堪的落败,真要是这样的话,刚刚的恶人她岂不是白当了?真不知道洪大哥会如何看自己呢?想着,芷雅偷偷瞧了一眼炕上躺着的洪过。
现在的洪过真真是哭笑不得,刚才还是一脸的绝望,以为会听到林钟痛苦的哀叫,谁能想到,这才多少时间,整个场面就完全反转过去,林钟似乎要获胜了呢。可是,如果现在为林钟高兴,刚刚自己心中隐隐闪过的那个念头,就实在太卑鄙龌龊了。
原来,就在刚才洪过无力的闭上眼功夫,他心中未尝没想过,是不是今天暂且牺牲掉林钟,换来的是北庄子暂且收手,免得将整个宋王庄都牵扯进去。说起来这个目的并不太坏,可是实施过程中,那个被牺牲掉的人又要如何想?要洪过在事后如何去面对被牺牲者的亲人?还有,有了这次的牺牲,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又应该如何面对?整件事最终的终点又在哪里,是真的有终点还是永无止境的用牺牲换得一点点退缩的空间?
现在去回想这一切,洪过就分外感觉自己的无耻,他那个想法,不仅仅是在背叛林钟这个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在背叛自己心中坚守的道义和良心,‘当自己身上的一切都被玷污和出卖的时候,连最后一点道德底线都不再坚守,那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黑暗野蛮的世界彻底沦落掉?是不是为了生存和活的更好,可以把自己的希望与理想也统统丢进垃圾堆?’
洪过并未发现,现在的他,在精神上愈来愈接近这个时代的道德规范了。
严五和冯狗,是林钟最想揍的人,也是抡起的棍子首先寻找的目标。一开始严五还要说什么,没想到林钟动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那抡起的棍子几乎就是擦着他的头皮落下的,看看棍子的粗细,这下若是挨实了,怕是立时小命就没了,可以想见,林钟真是豁出去一切了。
遇到这个情形,严五哪里还敢继续诈唬,更顾不得体面,身子在地上一棍,又是一道劲风在背后擦过,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严五整个身子再一滚躲到了人群后面。
待到这个时候,整个院子都乱了套,家丁们被林钟追着打,能找到路的还知道冲着院门跑,慌到顾不得这些的,干脆寻个人少的方向就窜出去,若是遇上院墙索性翻墙出去就是。
见到这个场面,冯狗是彻底傻眼了,他和严五本就是冒了天大干系忽悠这些家丁出来的,如果就此败了……冯狗突然想起,主子可是刚刚进了庄子,现在落败,那几乎就是当着主子的面被一个人打败,不要说主子的脸子立时被刮的干干净净,怕是赵总管都要跟着吃挂落,赵总管一生气……唉呀妈呀,冯狗全身一哆嗦,想想水牢里那些被泡出蛆的身子,他几乎跌倒地上。
不成,要是这样回去,自己即便不死也就是给水牢里加上一堆等着烂掉的臭肉罢了。生死关头,冯狗心中的凶念被激出来,看着院子里混乱的局面,悄悄的握了握手里的铁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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