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展颜这一路走来,未预料到的事有许多,她的命运似乎失了控,从来由不得她掌控。她未预料到的事,其中一个便是完颜赫竟贵为郡王,那不就是大金皇帝的弟弟?
“你的婚约?”完颜赫冷笑了声,“在你家变,被贬为官妓之时,你的婚约便不作数了,你最好忘了杨安,不然他日兵戈相见,我会杀了他。”
听闻此言,夏展颜的心一惊,从今日完颜赫与杨安交手的状况来看,杨安并不是完颜赫的对手,她有些惧怕,怕完颜赫说到做到。
见夏展颜一脸的惊惧与担忧,完颜赫心里颇不是滋味,终究她还是满心念着杨安,终究自己还是需要恐吓她,她才肯稍稍顺服自己。
“你若杀了他,我便会杀了你。”夏展颜冷冷道。
闻听此言,完颜赫停住脚步,“你真的会为了那个人来杀我?”
夏展颜看着完颜赫,月光下他的脸色变得郑重,夏展颜便也郑重地点点头。
完颜赫盯着夏展颜看了一会儿,“你知道应该如何杀死一个人吗?”
夏展颜愣了愣,莫说人,她连一只鸡一条鱼都没杀过。
完颜赫见夏展颜愣怔着,便弯腰从自己的短靴边摸出总是随身携带的短刀,递到夏展颜手里,而后他握着夏展颜的手,将短刀对准自己的心口,“要杀人,刺这里,一刀下去,即可毙命……”
然后完颜赫又将短刀放在自己脖颈的动脉处,“或者将这根血管划开,神仙也救不了。”
夏展颜完全懵了,她料不到完颜赫竟会教自己如何杀人,只觉得惊惧不已,忙要甩掉手里的短刀,完颜赫却握住她的手不放,他将夏展颜拉近自己,沉声道:“颜儿,若有朝你一日你真要杀我,我定不还手。”
疯子,完颜赫是个疯子!夏展颜使劲摇头,她也不知她为何摇头,是说不会有那样一日?还是不想听完颜赫说这种话?她的脑子完全被完颜赫弄的一团乱。
“放手。”夏展颜用另一只手打在完颜赫的身上。
那只手还缠着纱布,夏展颜完全忘记了,当手心传来一阵锐痛,她才想起自己的手伤,不禁皱着眉呻吟了一声。
完颜赫将夏展颜那只受伤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看了看,见掌心处并未渗出血迹也便放心了,却仍不忘叮咛一句,“当心点。”
夏展颜咬着牙不再言语,自己好似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二人便好难得地沉静下来。夏展颜由着完颜赫牵着她的手,从府里的内院走到正堂,从正堂到望荷亭,从望荷亭到后花园,清冷月色下,处处透着静谧。
而后他们在后花园的一处假山上的亭子里停住,“来,坐下歇会儿。”完颜赫指着亭子里的座位道。
夏展颜却不坐,夜凉如水,谁要坐在冰冷的座位上?
“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狼窝吗?”夏展颜这样小声嘀咕了句,便在亭子里四处望去,目光所及皆是楼阁与大片的树荫,并未看见完颜赫口中所说的一大片草原。
“你还真信了?”完颜赫笑了起来,“这里是一座城,哪里会有草原?这里,原本是郑国的地界,被我攻陷了……”
完颜赫说着,目光悠远起来,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年浴血的岁月。
雁城被攻陷,溃不成军的郑*队撤到边城,杨元忠一面往朝廷递送加急战报,请求援军,一面做好了与边城誓死同归的打算。
然大金的军队却再未向着边城进攻,而是将军队驻扎在雁城外,停歇了下来。
杨元忠不知大金意欲何为,日日如履薄冰。
朝廷接到杨元忠战败的消息,一群大臣在宫殿之上进行了激烈的商讨,最终皇帝采取主和派的建议,愿意割金议和。
大金应了郑国的议和,两国战事忽而便停了下来。
彼时,杨安接到父命,正日夜兼程在赶往边城的路上。杨安临行前,杨老夫人老泪纵横,将杨安送出府门,久久凝视杨安离去的方向。他们老杨家一家忠烈,兄弟三人,只剩下杨安这一根独苗,杨安的两位兄长皆死于与大金的战事。
彼时的夏展颜只有14岁,杨安走得匆忙,却还是顺路去夏府见了一眼夏展颜,来去如风,夏展颜女儿家的欢喜还未来得及展现,杨安便将自己的剑穗递到她手上,而后翻身上马,留下一脸愕然的夏展颜。
待夏展颜从父亲口中得知杨安前往边关御敌,直哭得天昏地暗。而后便去了观音庙诚心叩拜,祈望杨安平安归来。
幸好前方传回消息,两国休战,夏展颜总算放下心来,只以为观音菩萨显灵了。
她又怎知,两国休战,正是因为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完颜赫,大金的骁勇大将军,忽然从大金不告而别。
“我要回去了。”听闻府中并无狼窝,夏展颜便也没了兴致,转身便沿着假山的台阶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