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钱谦益,随即点了点头:
“那就按首辅的意思办,前明宗室,皆革除爵位,贬为庶民,镇国将军极其以上前明宗室,皆集中与京城西大坊居住,此事就交予内阁操办了……”
“陛下,前明宗室在册人数十数万,稍有不慎……”
钱谦益顿时急了,只不过话说一半,便被刘起元打断:“稍有不慎什么,前明宗室德行糜烂,无视法度,祸害天下,个个都堪称罪大恶极,如今大恒已立,陛下宽容,不追究其罪责便已是得天之幸!”
“尔等身为大恒之臣,却处处为前朝宗室着想,尔等是心念前明嘛?”
这把刀子一出,钱谦益几人亦是脸色煞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忙高呼。
李修却是不在意摆了摆手:“钱阁老也是为大恒着想,只不过如今大恒初立,百废待兴,也无力赡养前朝宗室,只得让他们委屈一下了。”
言至于此,李修随即看向刘起元:“前明宗室兼并侵占民脂民膏众多,户部要做好统计,但也不可太过……”
听到这话,刘起元神色顿时阴转晴天,难掩笑容的朝天子一拜:“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统计完全,保证不会遗漏一分一毫!”
如此,钱谦益几位阁臣的神色,也不禁有些难看起来。似乎,纵使身为阁臣,但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曾真正走进大恒统治的中枢之中。
当今天子,对他们,依旧存在着极深的戒备之心。
相比较钱谦益几人的忧虑,李修倒明显颇为欢喜,前明宗室这个毒瘤,他可是心心念念已久,当初于大明掌权之时,他就无数次想对大明宗室下手,但奈于身份,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如今都改朝换代了,他自然没太多顾忌,至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都是篡国之贼了,他又岂会在乎这些,至于钱谦益所说的动荡,那更是不在意。
正所谓债多不愁,这天下,都乱成这样了,又岂在乎多上宗室之乱,更何况,难道不动,前明宗室就不会乱嘛?
前明宗室,可都是姓朱的,这天下,本来也都是朱家的,他篡了,朱家能够安安分分为他效力,这才是扯淡!
直接一步到位,彻底砍掉这颗毒瘤,那这个天下的内忧平定之路,无疑是彻底向前迈了一大步。
而且,前明宗室那庞大的财富,以及侵占的那些难以计数的土地,又可成为财税的来源,与改革之后的卫所军屯,成为弥补大恒财政空额的一大财源!
如此,他又岂会不开心!
“护送前明宗室的队伍已经抵达京城之外,此事诸位爱卿好生处理。”
吩咐一句,李修又朝刘起元摆了摆手,随即,便踱着步子走出了这文渊阁。
而刘起元,则是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天子身后。
“前明宗室的土地,待统计完全后,不可分发给百姓。”
天子突然说出的这一句话,就如石破天惊一般,惊得刘起元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陛下……前明宗室至少占据天下土地十分之二三,如此多田亩,正是安定天下民心之大好时机,为何……”
言至于此,刘起元有些不敢说出口了。
“朕知道。”
李修点了点头,随即話锋一轉:“那朕問你,若将土地分发给百姓,真正能到百姓手里的,有多少?”
“就算到了百姓手里,能够守住的,又有多少?”
闻此言,刘起元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事实上,他连统计清查,都难以做到完全,甚至,在心中,他都做好了会被人贪墨一部分的准备。
更别说将如此多的田亩,分发给天下百姓这种举国大事了,层层分润,层层贪墨,然后到最后,地方在以权财压迫,能真正到百姓手里的,恐怕十不存一,纵使到了,能守住的,恐怕也是十不存一!
“朕会派锦衣卫,还有總参谋部,以及督察院,三方协助户部办理此事。”
见刘起元噤声,李修亦是摇了摇头,随即安排起来。
“田亩清查完全之后,田契地契皆收归户部所有,户部再招收百姓种植,朝廷再正常收取赋税!”
“记住,这些土地是大恒的,任何人,都没有买卖转让租借以及挪做它用的权利!”
“这一点,必须要保证,围绕这一点,户部再拟一个章程,完善执行下去。”
听到这话,刘起元哪里还不明白天子的意思。
天子俨然是想彻底改变土地私有的数千年传统,将土地收为国有,从根源上,避免土地兼并的出现。
土地国有,百姓只有使用权,那地主士绅再有钱,有势,也无法逼着普通百姓把土地转让给他们,纵使百姓想卖地,也不存在买卖的可能。
如此,土地兼并不存在,那就至少保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有地种,只要有地种,百姓,就不至于受地主的压榨,纵使遭遇天灾,地在手里,也能勉强活下去。
真能做到这一步,这……就是前所未有的盛世了!
“可是,此事若传出风声……”
畅想过后,思及这件事触及的恐怖,刘起元也不禁一阵心颤,小心翼翼的看向天子。
“无妨,如此多的田亩,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统计清查完全的。”
李修摆了摆手:“你们就拿着那些宗室家的地契黄册,慢慢统计,慢慢清查。”
说到这,李修却是突然望向北方,幽幽一叹:“等这场仗打完,就可以安心对内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