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心领神会,笑道:“果然如此!天津海运道,还是登州海运道?”
“两家占大头,我自己的货其实不多。”
刘俭带的货有些杂,丝绸全是缴获查抄所得,总共一千八百匹,占总值的一大半,这时便商量道:“那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刘某这次带的丝绸成色不是太好,可否与你的一起交换?”
“这自无问题,见机行事嘛!”
不多时,堂外闯进来十几名武士,各自按而立,大村义时跟随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登堂入室,那老者也是月代头,一身黑色家徽羽织直垂,在上首主位踞案跪坐。
刘俭和赵钦文见了,忙起身出列躬身见礼,大村义时开口道:“二位见谅,上国掾忙于公务无暇接见,故命家老本多君前来接待,二位有何要求,皆可坦言无妨,本多君一向心慕大明风物,能说大明官话。”
“原来是本多先生,学生有礼了!”
赵钦文拱拱手,从怀里取出厚厚的一叠折本,刘俭知道那是货物清单,自是也备了一份,忙递给赵钦文,由他一起递上去。
本多家老接过两叠折本放在桌案上,微笑着欠身还礼,淡淡开口道:“二位客商须知,近年大明运抵时津港的货物实在太多,使得国内大名对大明货物需求趋于饱和,故价格有所下跌,比如丝绸,往年一匹价格在十两到一百两不等,今年只能给八九两,若二位无异议,请等松平君批复。”
“本多君!丝绸价格竟跌到八九两一匹了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钦文暗吃一惊,心知这是对方在压价,但还是客气地追问几句,显是想要弄清情况,结果这位本多家老已手抚桌案起身,拿起两叠折本,态度冷淡地回了一句。
“今年的事!若二位嫌价低,大可另往他处,在肥前国可都是这个价。”
赵钦文无奈,只好求助地看向大村义时,但大村此时也避开他的目光,根本不愿多说。
刘俭看得心头冒火,满以为货物运来,这些倭人就会抢着要,不想竟是挑三拣四压价,两人告辞出来,大村义时却没出来,赵钦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与刘俭一起回了杨府。
杨天浩听说了也不明所以,当天下午再去找大村义时,得到的回复是,半月前有一支郑家船队已先运来大批成品丝绸及生丝、蔗糖、茶砖、瓷器,上国掾的官仓中货物尚未清空,所以才借口压价。
刘俭听了大为郁闷,问了杨天浩,得知郑家船队的主事人是郑芝虎,目前已率船队前往平户,且很可能这几天就要返回时津港补给南下。
郑芝虎是郑芝龙二弟,皆为澳门海商黄程的外孙,后黄程将兄弟俩推荐给平户华侨领袖李旦,曾侨居长崎,郑芝龙一度得到幕府将军德川秀忠的青睐,走访各地藩士名臣,又迁居平户,与当地大藩松浦氏颇有交情,得松浦氏赐宅于松浦郡千里滨,并迎娶松浦氏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后生子郑成功、田川七左卫门。
天启五年,李旦病逝,将在台湾颜思齐创建的基业转赠郑芝龙,于是郑芝龙因此壮大势力,拥有商贸战船近千艘,从泉州招募民户赴台垦荒拓殖,更打败福建总兵俞咨皋,杀对手许心素,取代许心素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位,已基本垄断大明东南的海贸。
至崇祯元年,郑芝龙又受朝庭招安,任福建海防游击,势力进一步膨胀,又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起了矛盾,已两次击败台湾荷兰驻军,而与倭国的海贸,已基本落他的控制。
在杨天浩的劝告下,赵钦文也担心与郑芝虎发生冲突,与刘俭商量后,两人决定先等几天,看松平喜之助的最终定价再做决定。
李旦死后,倭国这边的贸易是李旦之子李国助掌握,否则若去平户,杨天浩也不比郑芝虎与李国助的关更亲近,所以这样与赵钦文和刘俭来说,就很有点投鼠忌器,受人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