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沙暴让这片沙漠看上去了无生机,刺目的阳光穿过乱舞飞沙裹挟着阵阵狂风,天与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似有若无的沙雾,像是要将生气和希望一口吞噬般,双目所及尽是无边无际的苍凉。
在重重沙雾之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迎着风沙缓慢地移动着,两人像是戴着斗笠,隔着沙雾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清瘦的身形,虽然行走有些艰难,但大的却丝毫没有弯腰屈膝的意思,小的可能是受到了大的影响,也笔直地行走着,仿佛这恼人的天气对于他们只是一具若有若无的陈设。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绕过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沙丘,终于,在黄沙的尽头,一座酒肆的轮廓赫然矗立在那里,甚至可以远远看到在风沙之中扬扬招展的酒旗。
在沙漠之中看似很近的距离,实则却可能走上一个两个时辰,大人似乎很是清楚这一情况,并没有多少兴奋激动的意思,仍然按照原来的步伐一点点移动。
“到了。”大人平静地吐出两个似有似无的音节,与其说是在告知旁边的小孩,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师傅,不是说是遮黎邪的无上盛典吗?怎么这么冷冷清清?”小孩终于忍不住问道。
正如小孩所说,眼前的酒肆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简陋两层木制建筑,建筑周遭空无一人,全然没有要举行什么盛典的样子,不知者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座被人遗弃许久的家园。
师傅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取下头上的斗笠,轻轻抖了抖上面的沙尘,又小心翼翼地整理起衣服行李来,小孩见状心知必不可怠慢,也学着整理起来,之后师傅推开了酒肆的木门。
果然,酒肆里已经坐了许多人,见有人来,众人不免停下讨论向师徒二人行了番注目礼。
“大师,请里面坐。”一个像是酒肆小二的年轻人迎上来指引师徒二人,然后朝向入座众人说道:“这位是异域苦行僧人勒沙婆法师。”可能是师傅的名气很大吧,小徒弟心想,要不然这“小二”怎能如此完整地说出师傅的名号。
没有形容词,没有多余而冗长的修饰,在座众人没有因为“小二”对法师这一清汤寡水的介绍而怠慢丝毫,都毕恭毕敬地行了合手礼,法师当然也是低下头一一还礼。
“小二”将二人安排在正对楼梯的位置后就不见了踪影,法师没有说话,只闭眼默默念着经文,没有要搭理满脸狐疑的小徒弟的意思,那小徒弟也识趣,自顾自张望起来,努力搜罗出对自己的判断有用的信息。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着实让小徒弟心中一惊。
在这简陋得仅仅只能遮蔽风沙的小木楼里坐着的众人竟都绝非常类:左边那桌坐了四个男人,汉人样貌,但他们的左脸全是一模一样的火红色图腾,随着图腾的走势偶尔还会闪出几道光来;右边那桌两男一女,长相甚是清秀,皆留着及地长发,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瞳孔颜色居然是蓝色,些许深邃,些许忧郁,更多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神秘悠扬。
都说遮黎邪是一个“神”一般的强大种族,如今一见果然不假,小徒弟心想。是否如“神”一般小徒弟不清楚,至少是区别于一般世俗之人的。
小徒弟被这情丝般的蓝色瞳孔深深吸引住了,以至于全然忘记了基本的礼仪。
“是不是很美?”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小徒弟循声望去,一个大眼睛少年正煞有介事地朝着自己眨巴着眼睛,“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美?”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