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折腾了多久?两只手都是冰凉的。”白炎上了床榻,发觉无瑕十指冰凉,忙拉至嘴边呵了几下,然后一把捂住,道:“外面雪下得可大,明日让弦伊帮你把冬天的衣服都找出来,趁着还在真元,把该添置的都添置上,这一路下去直奔巨鹿,怕是很多东西都寻不到的。”
“早在吕兰就购置过了,只是突然下雪,没拿出来罢了,如今行军打仗不比寻常,能节俭便节俭,我终日在火炉边沤着,也不觉得寒冷。”感受到白炎的温度,无瑕不由自主的往他那头靠了几分:“好暖和,你的身子就跟炉子似的。”
“我体质好,你若觉得冷就让我搂着你。”白炎说完放开他的手,一个环抱将他拉入了怀中:“等仗打完了,咱们回到成乐,我就让人将屋子下挖上地坑,到了冬天生起火来,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你就可以不用一层一层裹得臃肿,觉得不耐了。”
“不要这么宠着我……会把我宠坏的。”无瑕靠着白炎,双眼有些迷离。白炎所说的一切于他来说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在奔跑,从前身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依靠着他,他从不知道将一切交给别人安排,而自己只要去跟随的那种感觉,现在的他满足得就像是一个孩子,白炎满满的宠溺要将他淹没了,这感觉太好,好得让他害怕,怕这只是一个梦境,突然一天梦醒来……便全都失去了。
“又在想着什么?你这脑袋瓜不考虑天下大事,就似乎有些聪明过于了。”白炎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令他吃痛的回过了神来:“会痛呢!”
“所以啊,没事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管安安心心的等着我们得胜回归的好消息。”
“你便如此自信?”
“不然呢。”
无瑕没有回答,只伸手勾起白炎散在胸前的发,漫不经心的绕在了指尖:“我今日听说,武氏父子的大军已被莫大哥牢牢控制在泾阳以北,吠承啖失了盟军,当撑不长久了。”
“你不是说,不再过问这些……”
“只说不再参与行军打仗,又没说你有了事情不能拿来讨论,咱们之间莫非还有需要隐瞒的东西么。”
白炎闻言心头一动,竟因无瑕那话而有了一丝忐忑。
隐瞒……
自己对无瑕隐瞒的最大一件事情便是自己的身份了!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对他说自己不是成乐的小侯爷,也不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堪舆的“逃犯”!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都忍住了。因为从前的自己与他是两个对立的存在,无论自己是不是成乐的小侯爷,都抛不开爹娘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而现在,他与自己站在了同一阵地,自己是谁又果真那么重要吗?
“白炎,白炎?”无瑕察觉了他的沉默,唤过两声之后,放开他的发抬起了头来:“你有心事?”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无瑕,你说巨鹿一战,我们有可能将赫博多的大军尽数驱逐出边境么?”
无瑕颇含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方才心不在此,却也不揭穿,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吠承啖不会轻易撤兵,他虽知道武氏父子已经不可依靠,但他花费了这么多精力在这场战争上,若不讨点甜头,又如何能回去面对自己的子民。白炎,这场仗虽然咱们会胜,但未必就是最后的赢家。”
“战争里,又有谁是真正的赢家呢……”白炎轻叹一句,抚上了无瑕清瘦的面容:“素来真正付出代价的都是在战争中苦苦挣扎的士兵与百姓,掌权者高高在上,那些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他们又懂得几分。”
“人的饕欲永无止境,贪婪无法自抑,便会不停的催生灾难与不幸,无论那被争夺的是这个天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