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下令任何人未经他允许绝不能靠近那里半步,你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见得到他们。”
“我不进去,只是有一件事情亟待确定,你现在马上去清点粮草,另外将队伍里零散的药材全都聚集起来,待我回来之后,会将决定告诉你。”
“可是——”
“尤锐,你可信我?”听尤锐还在质疑,明威突然侧头看向了他,继而郑重其事的问道。尤锐抬头见他眼带坚毅,神色凛然,不由自主的便点头答道:“我信!”
“那就听我的,立刻去清点粮草药材,时间不多,我回来时,须得得到确切数量。”
“是!”
“公子。”
“公子!”见奚昊与缠绵进帐,正在里面为生病的士兵扎针的甄大夫忙不迭的直起了身子,面带惊色的将两手一摊,边说话边示意一旁的士兵一同阻拦,挡在了他二人的面前:“请两位公子出去,这里有我们便好。”
“甄大夫这是做什么!奚昊也是大夫,自然要与自己的病人待在一处。你们走开,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奚昊有些恼怒的呵斥了一声,随即脚步一转,从旁绕到了那人面前,甄大夫有些着急,还待开口相劝,便见缠绵十分郑重的对他摇了摇头,顿时将他那满腹的话语噎在了喉间。
“他的烧还没退下去,发病最早的一批患者之中,也只剩下他还在独自支撑了。”奚昊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额头,叹息着将其搭于额间的帕子拿下,换上了缠绵重新递过的另外一块,然后扣住他的手腕,诊起了脉象。
这是最初发病的患者之中剩下的最后一人了,与他同时患病的如今都已是那皑皑白雪覆盖之下的尸体,只他,还依然在病痛的煎熬之中苦苦挣扎。
一人挑开帘子进了帐内,没有大声喧哗,只悄声靠近了缠绵,附耳说了一句话,缠绵听后回头看了一眼,继而上前一步,到了奚昊身边,轻声言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奚昊并不多言,应过之后又低头去观察那人的情况,缠绵见状退身一转,带着来人疾步离去。
“今日的第二次汤药可已经服下?”那人的病情并未有太大的好转,持续的高烧已让他陷入昏迷,焦裂的嘴唇与深陷的眼窝显示着他的重度脱水之症,可因喉咽反射的逐渐消失,让他连喝水都成了一种折磨。
“还没,生病的人实在太多,毕竟……要先顾及病情较轻的人……”甄大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对于一个有良心,有医德的大夫来说,病人的性命是没有贵贱先后之分的,可在这里,他们却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凌驾于道德与良心之上去衡量轻重的决定,那便是将生的机会尽可能的留给那些有希望被治愈的士兵,由此,便也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另一部分被死亡逼近的患者,虽然是情非得已,却也让他们备受折磨,痛苦不已。
“没事,拿点水来给他润润口,我来为他施针,让他好受一些。既然我们无法挽回全部,便让他们少一点疼痛,这样,也算尽了我们的一份心。”奚昊没有去责备任何人,他知道做出这种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现在只想凭借自身的医术让这些性命垂危的士兵们尽可能的少受一些痛苦,于是他拼命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用行动来指引前进的方向。甄大夫闻言颤声应了一句,先背转身子抹去了两行泪水,才躬身拿过银针到了奚昊身旁,双手一举,道:“公子施针,老夫为你托盘。”
“奚昊谢过甄大夫!”奚昊也不推辞,只侧身抽出了一根银针,然后低头去扣那人的穴位,岂料刚探下身子,那人整个的便是一抽,一阵强直的痉挛之后,突然双臂上扬,正打在了奚昊的脸上。奚昊反射性的伸手去挡,却忘了手中紧握的银针,当他意识到因太过用力而致掌心被刺破时,才急急的低下了头去,却已经无力去阻止顺着掌心滴落而下的血液。
糟糕!
那血液正落在了那人干涸的唇角,奚昊大惊失色的伸手去拭,却已经来不及,他看着那迅速晕开的一粒血红,心骤然之间跌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