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士兵已经跪了一溜,左隆德惶然而愤怒的从营帐内奔出,一脚便揣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们怎么看着的——啊?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株连九族!”额上透着豆大的汗珠,左隆德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突然一抬头,看向了那小竹楼。
自己早便该杀了那人,却因害怕飞云责怪而迟迟未曾动手,自己此刻若是带兵走了也罢,可偏偏军队还在整集,飞云现在却出了事,要是舅舅知道了,一定会拔了自己的皮。
“来人!给我将那人从楼上带下来——”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还不动手的话,只怕飞云醒了又得护着他了。左隆德将心一横,扬手唤来一队士兵对着那小竹楼上一指,吼道:“去,将人带下来——”
“大人。”士兵们有些迟疑,这巨鹿军营谁不知道那人是少爷心头之人,平日里便百依百顺,现在少爷未醒,如果贸然对他动手的话,将来少爷怪罪下来,同样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怎么着?我现在是叫不动你们了吗?去,将那人给我带下来,还不去——”左隆德说完又是一脚,那些士兵见状一闪,左隆德愈发火大,从旁抽出长剑对着一人便刺了过去:“好,都反了,既然都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了你们。”
士兵们一见他红了眼,忙不迭的便向后退,被逼无奈之下只得返身向着小竹楼而去。
门突然间被打开,士兵们上行的脚步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一退,抬眼看去,只见奚昊一脸淡然的出现在了门口。
青丝散落,随风拂过脸颊,清秀的脸上泪痕依旧,身上的衣衫却已经换过,因为就算是死,也不能毫无尊严衣不蔽体。奚昊轻吸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一动,一步一步的踏下了台阶。
本混乱一片的场面竟因这一人的出现而骤然间安静了下来,竹楼下的士兵们自动退开了身子,奚昊便那般安静的从人群中走过,慢慢来到了左隆德的面前。
眉目如水,一若往日般沉静,那脸上甚至透出了恬静的笑意,奚昊抬眼看着左隆德,突然又是一进:“动手吧。”
左隆德有些发懵,这场面竟如此诡异,他本以为那人下来之后会开口讨饶,可现在这个情形算什么?他是一心想要寻死吗?
喉结一动,使劲的咽了口口水,左隆德被奚昊那种淡然自若骇住,握住长剑的手竟有些无处安放。什么叫骑虎难下,他现在终于知道了。本想假借他人之手杀了宗奚昊,那么就算飞云醒来怪罪下来自己也还能一退六二五,撇个干净,岂料现在奚昊竟杵在自己面前,那么多将士又看着的,若是杀,自己难逃干系,若是不杀,将来自己在这军中又还有何威严。
心中悔恨之极,只因他估错了奚昊此时此刻的心态,见奚昊还在向前,他将脖子一梗,吓唬道:“你别再过来,否则我当真要刺了。”
“你还在等什么。”奚昊没有停下,那话语轻柔却坚定,步步紧逼,让左隆德后退不能。
“我真要刺了,我要刺了——”左隆德满脸涨得通红,眼见已经退到了营帐之前,他的脚步一顿,紧了紧双手,咬了咬牙,大喝一声向前猛刺而去。
大不了自己去求舅舅救命,这人若是再留着飞云将来必定死在他的手上!
左隆德打定主意举剑便刺,眼看那剑尖已经到了奚昊的胸口,帐门突然被人一挑,然后一道人影疾奔而出扬声叫道:“刀下留人!”
那一声叫喊听在左隆德耳中无异于大赦,他的双手一颤停住了,却在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强撑着面子叫嚣道:“何人喊停,不要命了。”
“左大人,公子万万杀不得,飞云少爷如今中了毒,公子是天下第一神医,大人现在杀了他,若是少爷有个好歹,你将来在相国大人面前怎么说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楚华的话竟让左隆德生生冒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糊涂了,飞云现在余毒未清,这宗奚昊一手医术妙手回春,若是现在将他杀了,要是飞云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脑袋就别想留住了。
“我不会给他医治的,你们死了这份心吧。”奚昊冷笑了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他并不想在武飞云手中苟且偷生,而若是此次能够除去他,让大晋免了战火之苦,他宁愿与他一起死。
“公子!”李楚华急得直跺脚,他自然知道杀奚昊公子不是飞云少爷的主意,然现在这巨鹿军营中最大的便是左隆德,少爷未醒,无人能保公子性命,所以他才用这话稳住了左隆德,岂料公子竟根本不买账。
“宗奚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有了台阶下,左隆德又硬了腰板,冲着奚昊吼了一句后回头看向了李楚华:“少爷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