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虽还在答无瑕的话,眼神却游离飘渺,口中含含糊糊间有了左顾右盼之貌:“是……烟花之地。”
无瑕明显一愣,之后明白了白炎的打算,也明白了方才众人为何要咳嗽制止他的话了。
“我记得,当初在临安遇到你时,你喝醉了。”
话语一转,无瑕将茶杯放下,唇角突然浮现了一抹笑意,那笑容令人看了赏心悦目,却偏偏让某一人冷汗涔涔,心虚万分。
白泽仰头望向一旁,发出了闷笑。
当初白炎便警告过他与南宫热河,说谁都不许在公子面前再提起红楼一事,可那人是谁,这样的事情又怎会被轻易抹去。
该!当初就劝他不能去那种地方,如今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他人。
“苏淮河畔,红楼人家,景美酒美人更美。”无瑕说完起身便走,白炎急得在后唤道:“以后再不去了,你便饶了我这一回。”只因当初确实是他不对,不但拉着南宫热河与白泽进了青楼买醉,且遇到无瑕时,身边还带了姑娘,当时无瑕未曾提及,他心存侥幸,岂料终还是躲不过,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却也顾不上许多,开口便讨饶。
无瑕身形灵动,白炎那话刚落,他便已经到了门口,然却只是微微一顿,继续离去:“弦伊给我去更衣,我今日也要去见识见识这人是如何左右逢源的。”
弦伊对着白炎哼了一声,跟着无瑕出了门,一抬头正撞上回转的南宫热河,忍不住伸手将之一推,道:“没一个好东西。”南宫热河无辜的站在原地,看着屋内那欲哭无泪的人,又指了指那出门的二人,嘴张得老大,不明所以,刚想问,却被白泽一拉也出了门去:“赶紧的备银票去。”
屋内众人一哄而散,白炎挖了挖眉头,来回踱了几步,却心慌意乱得可以,实在忍不住,只得厚着脸皮去了无瑕门外,敲了一敲,未听得回应,耐着性子又站了一会儿,才低声讨饶道:“无瑕,开了门,你讨厌我去那里,我不去便是,以后都不去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屋内依然寂静,又等了一会儿,听得轻柔的脚步声,然后门突然间打开了。白炎见状一喜,抬步便进了门,却见无瑕背对着自己站立着,听得响动,慢慢回过了身来。
“你这是——”看着面前那张完全陌生的脸,白炎哭笑不得的道:“果真要与我一同去么?那里是什么地方,端端的去招惹了污秽之气。”
无瑕侧头去看了看他,突然眉角一扬,嘴微微一嘟道:“我又不去招惹她们,我说过,自此你在哪,我便在哪。”
“这醋吃得毫无道理。”
“谁说我吃醋!”伸手将披风抓过,无瑕从白炎身边擦肩而过:“弦伊不用跟,跟了也进不去。”
见他果真出门,白炎忙急急追了上去,刚给他把披风披好,便见南宫热河与白泽皆已经站在楼下。知道拦不住,白炎轻叹一声,无奈的整理了无瑕的披风,道:“去就去了,看了什么可不许跟我置气。”
无瑕却不去应他,抬步便走,云岚与弓于楼梯口汇合,也一并跟着出了门去。
雪花下得小了些,他们一行六人且行且走,并不急切。既是烟花之所,白天客人是十分少的,无瑕在成乐入过冷香楼,虽然当时是扮作女子卖艺,然这些规矩也还是知道的。白炎在旁有些忐忑,倒老实了许多,旁边几人看了皆忍不住闷笑。
果然万物相生相克,这人平日里有多顽劣,若今日只是他带着自己几人去那春意阁,也不知会闹出些什么乱子来,如今可好,有公子在,要他折腾他都没那胆了!
这两人脸上皆覆着人皮面具,白炎依然是入城时所扮模样,无瑕却又打了霖睿的旗号,成了古灵精怪的武门小公子,那一身细绒披风罩着纤瘦的身子,极其惹人注意。白炎看着他那双眼灵动之貌,禁不住又贫了嘴道:“倒是哪里来的这个模子,一看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无瑕闻言眼神一觑,冷哼了一声,道:“顽童也好说别人不安分,来日你见到了正主子,便知是怎样一个刁钻古怪之人了。”
白炎被他一抢白,再也不敢多嘴,走了一会儿,看他模样实在有趣,忍不住伸手便去抓他的手指,无瑕见状将他手背狠狠一敲,道:“做什么,两个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这可是准备去烟柳之地寻欢作乐呢。”
白炎此刻早已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无瑕反应如此,他又何必自掘坟墓,这去了容易,回来之后……
身子竟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后面跟着的几人见状再也忍不住哗然而笑,却又因形势不对而赶紧的住了声,憋在腹中,忍得极其难受。
“笑,笑!回去之后我没好果子吃,你们谁都别想安生!”白炎回头甩下狠话,做出了一副穷凶恶极之貌,还待再威胁几句,便听无瑕在身旁道:“到了。”
众人抬头一看,一幢十分大的楼院上“春意阁”三字赫然跃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