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奏折被李宗治狠狠摔在了桌面上,微抬的双眼透着寒意,看向了大殿之下站着的那人。
“人可有追到?”隐忍的怒火贲张而出,只因在这关键时刻,孟白炎那小子竟违抗圣意,跑了!
“臣令人追了八百里地,却依然未曾见到小侯爷的踪影,想来……”
“想来?”李宗治扬声打断了莫寒的话,冷笑着走下台阶,一步步到了莫寒面前,逼视着他,轻吐道:“莫寒,你别告诉朕事先你毫不知情!孟白炎在这个时候跑了,他可有想过后果如何!”
“皇上!”莫寒双手一拱,直直跪在了李宗治的面前,目不偏斜,毫无惧色的回道:“臣若知晓,必定会拦下小侯爷,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臣绝不会如此糊涂,让小侯爷这般胡闹。”
“你倒也知他是胡闹,可他为何还是这般做了!朕对他一忍再忍,实在已经忍无可忍!”
“请皇上宽限时日,臣马上飞鹰传书,通知各地官吏注意小侯爷的动向,一旦发现,立刻让他回转。”
“他若会听,就不会偷偷跑出去了!”李宗治怒火满腹,伸手一指莫寒,大喝道:“他便是认为朕非他不可吗?朕便立刻下旨废了他的卫将军,将他将军府一干人等全都抓捕归案,朕要治他一个抗旨不遵之罪!宗然——”
“请皇上三思——”见那人果然动怒,莫寒拱手一揖,急急请到:“小侯爷性子不羁,然德行兼备,九原战况难明,威武侯爷驻守九原屏障最外围的白山城,小侯爷因久不得其消息,身为人子忧心父亲,才会如此冲动犯下大错,还望皇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容臣一点时间来将他追回,切勿因一时愤慨而自废臂膀,让武相有可趁之机!”
双眼一眯,李宗治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莫寒,敛了火气,冷冷道:“武相那头有什么动静?”
“玲珑来报,小侯爷出城第二日,武相府中青衣卫离开了东都,直奔了北方而去。”
“他倒是好快的动作。”李宗治哼笑了一声,然后示意了莫寒一下,令他起身,自己则慢慢走到了轩城殿的大门处,抬头一看天空,问道:“可有令人去看着。”青衣卫此刻出城,必定是冲了那人而去,他身边只带了南宫热河与白泽二人,若青衣卫果真对他动手,恐情况堪虞。
“玲珑带了八百御林军分散三条官道,已经追去了。”
“这小子就是不让朕省心!”一想到那人,李宗治便恨得牙根痒痒,从一年多前他进入东都开始便一直没消腾过;这苦头也吃得不少,还几次三番差点丢掉性命,偏就是不涨记性,该做的不该做的,到了他这皆是随心所欲,不驯不羁,然却就是有人坚定不移的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一起疯,便连搭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呼——”轻吐了一口气,李宗治有些倦怠的揉了揉眉心,心中突然便有了不甘。
他竟可以活得如此自我!
坚持自己所坚持的,追逐自己想追逐的,外界的强压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动力,不停的激励他去争取一切,自己身为帝皇,竟还不及他的万一!他有过命的兄弟,自己可有过命的臣子?!
那种莫名的嫉妒焚心蚀骨,烧得四肢百骸如万蚁噬咬,蓦然回首间于一人高的铜花瓶上看见了自己几近扭曲的眉眼,李宗治才骤然间惊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你下去吧,玲珑有消息立刻来回禀朕。”想到莫寒还在,李宗治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悸动,挥手令他退下;莫寒低头一揖,返身而去,当他的身影淡出视线,李宗治才慢慢的走到花瓶前,对着那倒影的镜像,抚上了自己的眉间。
这张脸,与他果真有几分相似。
这眉眼,这轮廓,细看之下竟如此神似……
神色渐渐有些痴迷,直到宗然在身后轻唤,李宗治才回过了神来。
“何事?”
“钟将军有密函送到。”
“拿来。”带着一丝急切,李宗治抓过了宗然呈上的密函抖开细看,顷刻之后,那握着密函的双手竟不由自主的有了一丝颤抖。
“皇上……”宗然有些惶然,皇上此刻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却又夹杂着一种让人不明所以的怕意,便如一直期待其发生,在发生时却又因结局未知而担忧害怕一般,那种矛盾如此明晰的显现着,让人不安。
“武飞云果然够狠,白少卿三万人马竟如此便没了,小池镇如今已是一座空城,想来不用多久,长野与白山便会全面沦陷,九原的缺口一旦打开,赫博多的铁骑便会长驱直入。”口中叨念着,李宗治仰起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