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晃,那三人一路向北,一如回到从前,来去都如此简单。
风半掀车帘,透着飕飕凉意吹入马车中,无瑕静静的靠在软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紧紧的抓着一封信笺,却并不打开,弦伊帮他整理了紫貂围脖,看他痴了眼神,不禁小声道:“公子不看信么?”
清澈的眸子微微一动,眼神闪烁着收回,无瑕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十指不由自主的用了力,却依然不去打开。
白炎,你我都未能守住这份承诺,你没有回到相思谷,而无瑕,也未能等到你回来。
整齐而洁净的指甲轻轻划过信笺,却在那火漆处顿住。
并非不想打开,而是,看了之后,心会更痛!他给的一切太快乐,所以自己醒来时那份痛楚便会越清晰!一点一滴,一分一毫,都不能去回想!
“收起来吧。”幽幽一叹,无瑕将信递给了弦伊,弦伊接过那透着温度的信笺,有些心酸。
早上去临风阁取马儿时,小侯爷的信刚刚送到,公子在接过信的那一刹那脸上充满了诧异与喜悦,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那份快乐,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连打开信笺的勇气都失去了。
“公子确定不看么。”
“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你若闲得慌,便替了弓去赶马车,咱们早日赶到临于,也好跟昔阳哥哥汇合,前往丹阳。”
“哼,说到那冷秋之我便是一肚子火,公子这么多年在财力上从未对他有过亏欠,他丹阳势力能如此强大,全都仰仗了公子的鼎力支持,现在可好了,他手下影刺居然连公子是谁都不知道,我看他是早有预谋,想要取而代之,咱们这次到了丹阳,定要向他讨个说法!”弦伊将信放入锦盒,然后重重的盖上盖子,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就你一个小丫头嘴碎,他心里想什么,公子会不知道么。”弓在马车外听到弦伊说话,凌空甩了一个鞭花回头道:“当年公子还小,他丹阳势力独大,公子要靠他凝聚力量,不得不妥协,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余各地势力皆已经发展,各位当家的对公子莫不尊敬有加,冷秋之其人在各股势力中虽然是最强的,但是,他若想做带头的,只怕还不够那个资格。”
无瑕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车内沉思,他知道此去丹阳必定凶险重重,冷秋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大晋风雨飘摇,或许便是起事的好时机,若如此,只怕与之在兵力财力上都要有一番较量,所有的一切都要丝丝紧扣,不能有半点差池,自己在大郑跌倒了一次,如今局势较之更为严峻……
前路漫漫,当真是难以预料。
无瑕有些落寞的靠入了软枕之间,闭上了双眼。在相思谷的这些日子虽然平静,然每日喝药扎针按压穴位其实令他颇为痛苦,只是他的性子隐忍,从来不曾叫过疼罢了,如今身子未好,却又要去面对那不可预知的一切,难免有些身心疲惫,
“公子吃药吧。”弦伊将包袱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全是锦盒,皆是从相思谷中带出来的,奚昊每日无事便将无瑕要吃的药做成药丸,本是想着吃着方便,谁料却是方便了无瑕的离开。
“奚昊公子做的药丸极好,公子这次离开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所以我将那屋子里的药丸全都带走了,咱们一走了之,缠绵公子回来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了。”弦伊说完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无瑕却只是淡淡一笑,将双眼望向了被风刮起的帘外。
人生便若浮萍,谁又能知下一次见面,是生,还是死呢,只愿他二人能够远离世俗,做一对神仙眷侣,自由潇洒于山水之间,若浩渺之鹰,比翼齐飞!
“皇上。”
“公主还是不肯吃东西么?”
“吃得极少,每日里都在阁楼上望着远处发呆,皇上,奴婢只怕公主她……”德雅伏在地面轻声抽泣着,郑澈轩抬头看了一眼阁楼,然后抬步上了楼去。
郑婼歆静静的靠在栏边,听身后脚步声,嘴角浮起冷笑,轻声道:“皇帝哥哥是来看我还能撑到何时的吗?”
郑澈轩缓缓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轻叹一声,伸手一抚她的发,道:“打小咱们兄妹的感情是最好的,父皇极疼你,燕王平王是萧皇后的嫡子,你却总与朕亲近,有了好吃的,你第一个拿来给朕,有了好玩的,也总是留给朕,如今这大郑皇室只剩咱们兄妹二人,你却要朕这个做哥哥的将你推进一个火坑之中,任你去折磨自己,婼歆,你让朕情何以堪。”
郑婼歆的双眸闪动了一下,郑澈轩的那番话于她深有触动,她与身边这人自小便相依相伴,感情深厚,如今,却为了那两人皆落到了这般可怜可悲的地步,当真让人无奈无力。
“皇帝哥哥自己呢,明知道姬无瑕心中并无哥哥,却依然苦苦守着长亭苑,却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