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如此迅速,待发觉不对之时,空中两人蓦然对望,只一瞬,身子便直直跌下。
小侯爷双臂一环,将那人儿搂入怀中,身子坠到树梢,微微一顿,垂眸看怀中之人竟依然痴痴望着自己,不禁心头一漾,树枝禁不住两人重量,骤然断裂,小侯爷于空中一回身,将无瑕护在怀中,“砰——”的一声,两人掉落在了地上。
没有说话声,四周一片寂静。
小侯爷的双手紧紧环绕着,剧烈的心跳一声一声敲打着无瑕的耳膜。他用身子护住了无瑕,却不敢松手去确认,因为害怕双手一松,那梦便醒了。
无瑕公子伏在那胸口,双眼怔怔,他不明白抓在手中的弦伊为何会成了小侯爷,跃起之后,发觉手中那人轻功过于弦伊,当下心头诧异,回头去望,竟然惊得一口真气提不上,从空中坠下。
“怦——怦——”那心跳如此强烈,当意识到此刻情形,无瑕身子一动,便要起身,身后那手却死不能放。
“无瑕!”那呼唤就在耳畔,无瑕双手骤然一紧,揪住了那人的胸口。
“无瑕!”
“无瑕!”
那呼唤声声落入心底,打得无瑕心泛起了疼痛。
“痴儿,却还找我做什么。”那声轻语,那声痴儿,令小侯爷潸然泪下,那淡淡的香味绕在鼻间,那人,此刻就在怀中,却不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无瑕。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搂着彼此,直到远处的焰火再次燃起,将整个夜空映亮。
“白炎!”
那是公子无瑕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这名字,从此便刻入心底,伴随一生终不能忘!
那呼唤,令小侯爷心头泛起悸动。
白炎!如果,你不是大晋的小侯爷,我也不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无瑕公子,我们只是这茫茫天地间的沧海一粟,纵使平凡,纵使需为生计劳碌奔波,我也会紧扣这手,白首不离!可是,无法任性,因为,没有回头路!
“你不问我为何出手伤你。”
“不问。”
“不问我是谁?做过什么,或者正在做什么?”
“不问。”
“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将来是要下无间炼狱的。”
“那我就陪你一起下,来了小鬼,就让他们割我的肉,喝我的血,他们敢碰你,我便与他们拼命。”
“死了,还有命么。”
“那就让他们掏了我的心给你,其余的,随他们怎样。”
头轻轻靠在胸口,发丝被风吹起,与那人的发绞在一块,纠缠!
“这情,无瑕怎能要得起。”
“不需要,不需要你给予任何回应,只要让我看着你,守着你,你开心了,对我笑一笑,你落泪了,肩头让你靠一靠,就够了。”
泪水渐渐浸湿了胸口,撑了这么多年了,从6岁开始,无瑕公子的泪就不曾在人前落下,却在这怀中,哭了一次又一次。
发丝拂过脸颊,带着一缕清香,那人就在怀中,终于不再逃避,不再离去。
焰火仍然在继续,一束又一束,绽放在天空,那两人就那么靠着彼此,看着那绚烂闪耀光芒,然后,安心睡去了。
公子居然一夜未归,弦伊顶着两黑眼圈,坐在小院石阶上,弓站在身旁,禁不住长叹。
“可说你什么好,居然跟丢了,公子也不是孩子,怎会一夜未归,弦伊,你老实告诉我,公子究竟见了什么人?”
弦伊一抬头,正要说话,却见郑太子满脸倦意的向自己而来,糟,看样子,竟也是一夜未睡,公子哪,天已亮了,你却还在何处?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清秀的脸庞带着安详之色,睡得如此香甜。本以为他会醒来,谁料他却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小侯爷低下头,看着怀中那人儿,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睡梦中的他如此无邪,那脸上不再是冷漠的神情,双肩如此削瘦,可是,打在胸口的那一掌却又如此凌厉,无瑕,你究竟是什么人?在你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双眼突然一睁,然后蓦地坐起,望着山头冉冉红日,无瑕心头大惊。
居然会睡得如此沉!
感到一双手将自己环抱,昨日种种浮现脑中,回过头,看那双眼正静静望着自己,无瑕脸上一红,挣开了那人的怀抱,道:“一夜未归,该急坏弦伊那丫头了,我要回去了。”
“无瑕,我们何时能够再见。”
再见!还能再见么?无瑕没有回头,身子掠去之时,小侯爷在身后叫道:“明晚石桥等你!不见不散!”
没有得到回应,无瑕依然是那个无瑕,轻易不肯做出许诺,因为,那诺言一旦给出,生死不换。
于瑞安静静靠在壁前,心头澎湃难平,那等待如此漫长,武飞云曾说给予自己一晚时间考虑,现在一天过去了,他却没有出现在这天牢,究竟事态如何发展,那递纸条之人为何还不出现?
两个声音慢慢靠近,狱卒来送饭了。
“听说冷公子出现在东都了,现在外面查的严啊,相府都被围攻了,那冷公子竟如此强势,看样子东都也不太平了。”
“啪——”的一声,却是其中一个狱卒将手中木勺敲在了铁栏上,于瑞安抬头,面前那人身形挺拔,气息内敛,不似一般狱卒般因长期喏喏而弓着身子,将手中破碗往地上一丢,那人道:“闹得慌啊,也不知谁家丢了孩子,弄得整个东都有孩子的人家都人人自危,那孩子至今也未找到,恐怕,早已离了这东都了。”说完便走,于瑞安却一瞬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