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阳本来没打算找到孟获的,但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蹲在五楼位置的一个脚手架上,正在努力抹着什么。
“孟获?”薛阳尝试着小声叫了一句,那人果然转过头来,看到薛阳在下面,孟获欢叫了一声,如同一只灵敏的大猴子一般迅速从脚手架上趴下,连旁边的升降梯都没有用,一阵风一般卷到了薛阳的面前。
“怎么还在工作?”看到孟获穿着一身脏兮兮,沾满水泥的破破烂烂的迷彩服,想到他下午时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薛阳突然有一种极为奇怪的,类似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日那脏兮兮的,瘦瘦小小的男生,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虽然脏兮兮这点没有改变。
“嘿嘿……我下午没有上班,所以晚上加班。”孟获抓抓脑袋,很是憨厚地笑道。
“晚上吃饭没?”薛阳只是随口一问,这么晚了,他觉得孟获不太可能没吃饭。
“我中午吃过了。”孟获回答。
“哦……吃过了那我就……什么?”薛阳拿起了手中的饼刚打算吃,突然觉得不对,“中午吃过了?”
“这个给你,赶快吃了,晚上你怎么办?”薛阳问孟获。
“我习惯了……”孟获抓抓脑袋,道:“你……薛阳你吃。”
“我才是真正吃过了。”薛阳道,“你赶快吃吧!”
“我……”孟获接过了那饼,突然抹了抹眼睛道,“薛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给我饼吃……我……”
“快吃吧。”薛阳有些哭笑不得,一张饼而已,至于吗?
他自然不知道,那并不仅仅是一张饼的问题。
小图说,被遗忘者都是偏执狂,不过偏执的方向不同而已。
孟获显然在恩怨这方面格外偏执,受人滴水之恩,都会铭记在心。
而且,当时薛阳给他的,确实并非只是一张饼。
看着站在面前的大个子,薛阳却觉得孟获其实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单纯,很简单,真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你的工作快结束了吧,结束之后,我请你去吃饭。”按照自己的饭量估算,这一张饼是不可能管饱的,那么对孟获来说,自然更不可能,“或许咱们喝点酒什么的,聊聊这两年的事情。”
其实薛阳和孟获没有什么好聊的,不过薛阳看到孟获,就忍不住想起了小图的话,想起了他们和自己之间那种类似的关系,就忍不住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要等到十点……”孟获抓抓脑袋,道。
“那我等你。”时间也差不多了,薛阳道。
孟获又惊又喜:“真的?”
薛阳点点头,孟获三两口把这张饼吞下肚子,转身飞奔,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马扎出来,又在上面铺了两张报纸,放在路边,又递给了薛阳一只大蒲扇,道:“薛阳你在这里等一下,拿这个赶赶蚊子。”
其实这天天气挺冷,再加上薛阳这几天的防蚊措施都很充足,薛卫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告诉薛阳,只要多吃点维生素B1,就可以有效预防蚊虫,薛阳尝试了一下,确实很有效。
孟获又如同猴子一般爬上了脚手架,在上面卖力工作,一边工作,还一边回头看看薛阳,似乎生怕薛阳等不耐烦了一般,薛阳等了小半个小时,快到十点十五了,才有人喊“收工”了。
“万恶的资本家。”薛阳咒骂了一声,就见孟获又一阵风一般卷到了薛阳身边,道:“薛阳,你等下,我洗洗澡,换身衣服。”
孟获穿的还是他那身篮球服,那或许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脚下穿的也是那足球鞋,虽然有点开裂了,却已经被刷得很干净。
和孟获一起走在路上,孟获很沉默,或许薛阳不说话,他就不怎么敢开口。
而薛阳却打算和孟获开诚布公地谈谈。
“孟获,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薛阳突然问道。
“薛阳你……你怎么会知道?”孟获大惊,他一跳三米远,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怎么会不知道?”薛阳有些好笑地看着孟获。
灯光下,薛阳看到孟获的黑脸突然变得煞白:“薛阳……薛阳……你是觉醒者?你……你难道要杀我?”
薛阳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
孟获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犹豫是逃跑还是勇敢面对,终于他向前走了一步,紧紧闭上眼睛,颤声道:“薛阳……你……你要杀我就……就杀吧……我……”
“傻什么呢。”薛阳在孟获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把孟获从自己的幻想中拍醒,“谁打算杀你啊。”
“可是,其他的觉醒者,看到我之后,都打算杀我……”孟获小声道,“当然,我就知道薛阳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孟获说完,还有点洋洋得意。
薛阳无语,其实他对觉醒者和被遗忘者的对立感到莫名其妙,不都曾经是同类吗?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仇敌?
所以薛阳摇头道:“我是觉醒者,但是我不会杀你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