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我来问你，你想上大学吧？”

“想。”只好回答想上，否则为什么要报考呢？

“想上，现在通知书来了，为什么不上？”

“是啊，不上没有道理。”众人附和。但姬潜龙反而没有吭声了。

“噢，想起来了，对于你这个家庭情况，上师范是最好的，住宿免费，每月十八块生活费，三块五毛钱助学金，放假照发，还发粮票油票和豆制品票，等于是带条毛巾、两身换洗衣服就行了，四年出来就一响当当本科大学生！分配工作。”

“在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呢？真是遇到天上掉馅饼了。”有人插嘴。

“既然我们今天来遇到了，不多事也多事了，你给我们讲讲你不上的道理好吧？”队长大爷儿子问道。

“是讲大道理，还是讲小道理？”姬潜龙底气已经不足，但他仍然在坚持，不上大学，是他在等待通知过程中再三思考后在三天前做出的决定，这个小年轻，一旦决定，他就会尽力坚持。

“随你便。”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家很贫穷，给社会主义摸了黑。解放思想，开放搞活，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以后大学生用篮子随便扒扒都是的，不稀奇。我要做个体户，争当万元户，发家致富，用自己的双手摘掉自己头上这顶贫困的帽子。而我要是当老师，五十二块五毛，不要说盖洋楼，养活自己和我妈都是问题。”

“你知道国家政策最终是怎样的？”

“这么大国家，政策会变来变去啊？好玩啊？所以只会越来越好，退一万步讲，我被划归地主富农甚至是资本家，但我当老师就会划归臭老九，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龙啊，做生意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不是凭所谓的聪敏和能吃苦就行的。”姬潜龙的师傅说话了。

“那要凭什么？”

“要凭经验、关系、本钱和运气。”他师傅答。

“啊哟，都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队长大爷的儿子一看手表，坐到姬潜龙面前来。

“小龙，你知道我们文化浅的苦楚吗？待到用时方嫌少啊！”他语重心长地对姬潜龙说，又称呼他为小龙。

“时间不早了，小龙赶快对大家重新表个态。”他妈妈坐在轮椅上说。但姬潜龙摇了摇头。

“什么？你还是不上？”他妈妈满面怒容地问。他低着头没看见，点点头。

“你不上，我打死你！！！”他妈妈猛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同时举起拐杖要朝姬潜龙砸去，正举起来，“啊哟！”一声跌倒在地。

众人蜂拥而上，将他妈妈扶上轮椅。但姬潜龙反而呆立一旁，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太嫩了。

“流血了！”

“快喊赤脚医生！”

“啊！”姬潜龙大叫一声冲了出去。